秋冬之际,清风送凉,拂去疲惫。有人恋银杏枫叶的绚烂,有人醉稻浪桂香的悠远,我却独被军山湖勾了魂 ——一半是粼粼波光,一半是膏满黄肥的大闸蟹。这季节独有的味道,香在鼻尖、鲜在舌尖、美在心尖,恰好为自己松绑,给心情放个假。
择一日,接上两位好姐妹,如约出发。个把小时的车程,军山湖的画卷已在眼前铺展。水天相接处,薄雾如纱,阳光织就的金线穿透云隙,洒在镜面般的湖上。偶有白鹭振翅点碎湖面,荡开层层涟漪。军山湖像一块绿宝石镶嵌在赣鄱大地,滋养出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军山湖大闸蟹。这里的蟹 “人放天养”,仿若将一整年的天地精华,从容不迫地攒入青背白肚的硬壳中。此刻,它们在水草间挥舞着金爪,个个敦实饱满,“大、肥、鲜、香、甜” 的滋味,酝酿得恰到好处。它们的生长从无急切催逼,只顺应自然节律,在时光流转中臻于从容圆融。
车子停在提前预订的湖边农庄,农庄老板拎着一个水桶迎上来,桶中的大螃蟹正 “咕嘟咕嘟” 吐着泡泡,青黑色的螯钳张合间,透着一股野性的鲜活。趁着菜未上桌,我们沿着湖岸散步拍照,风是湿润的,裹挟着水汽,还混着隐约的稻香与桂香。
军山湖的蟹,最简单、最本真的烹饪方法莫过于清蒸。鲜活的螃蟹冲洗干净入锅,撒上一把姜片、淋几勺料酒,大火蒸15分钟,便是极致美味。锅盖掀开的瞬间,满屋子的鲜香裹着热气扑面而来。面对这 “张牙舞爪” 的珍馐,索性连店家备好的手套也不用,直接用手笨拙地解开棉绳。刚掰开蟹壳,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橙红的脂膏便如熔金般淌出,心却蓦地安定下来。但见蟹壳中,蟹黄厚实绵密,蟹肉纤毫分明。蘸一点店家自制的灵魂姜醋汁送入口中,那清甜的鲜味仿佛有重量,直坠心底。这就是军山湖特有的味道,连指甲缝里都沾着化不开的余韵。香辣蟹、芋头烧排骨、银鱼蛋汤等特色依次上桌。我径直向老板要了一壶温热的黄酒,推杯换盏间,家长里短中,空气里弥漫着无需言说的欢喜,浑身连同骨头缝里都浸透了惬意。十指沾染着腥香,所谓礼仪暂且搁置,没有太多规则捆绑,只剩回归本真的纯粹快乐。我们总说,吃饭要优雅,行事要得体,殊不知偶尔卸下这些束缚,让感官直接与纯粹对话,是何等酣畅淋漓。
原来,给生活松绑,未必要远走天涯、遁入海角。它或许就藏在身边不远处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细节里:一次即兴的田埂驻足,一段湖边的轻松漫步,一场十指沾香的饕餮,或是与三五知己共度的、无所事事的午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