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成都日报锦观

读懂任正非专访：以长期主义呵护“无用之用”

□刘金陈

“我们一年有1800亿元投入研发，大概有600亿元是做基础理论研究的，不考核。”近日，在与人民日报记者对话时，华为首席执行官任正非的回答，引发广泛关注与讨论。

基础研究处于从研究到应用，再到生产的科研链条起始端，是“从0到1”的原创性突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曾以“水、鱼、鱼市场”的关系来形容基础研究的重要地位。他说，基础研究是水，应用研究是鱼，开发研究是鱼市场。没有水，就没有鱼，也就没有鱼市场。同理，没有基础研究，就没有应用研究，更谈不上开发研究了。

但基础研究却是实打实的“冷板凳”，也被称为“无用之用”，投入大、周期长、见效慢，科研人员可能要花费5年、10年乃至更长时间才能有所突破。这就意味着，在基础研究上，必须怀有一种长期主义态度。

“费马猜想”是一场长达300年的数学研究马拉松，从提出直到300年后，才被牛津大学的安德鲁·怀尔斯证明；从提出光纤理论时不获认同，到第一代光纤系统面世，“光纤之父”高锟坚持了近20年……基础研究是长期潜心钻研的高级思维活动，突破点往往难以预测，存在科学研究灵感瞬间性、方式随意性、路径不确定性等特点，急功近利、操之过急，反而“欲速则不达”。

对基础研究年度产出进行考核，不仅是一种短视的行为，也不利于研究的创新。试想，如果科研人员陷于各种考核指标，又有多少精力能投入研究？如果考核成了硬杠杠、生死线，又有多少人甘坐“冷板凳”、苦苦守着基础研究这棵难开花的树？

究其根本，任正非所说的“不考核”，指向的是宽容失败的氛围。基础研究，要靠高水平基础研究人才。不考核，或者长周期考核，既赋予了科研人员更大的自由度与决策权，让他们能放开手脚、自由探索，充分发挥自身的创造性；也消除了后顾之忧、缓解了生存压力，让他们可以一直在“冷板凳”上坐住、坐稳、坐热。

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任正非还提道，“投入是要考核的。”考核与不考核，都是指挥棒、都具有导向意义。当前，世界已经进入大科学时代，基础研究组织化程度越来越高，制度保障和政策引导对基础研究产出的影响越来越大。对投入的考核，意义即在于此，就是要以高强度、不间断的资源投入，为基础研究提供可持续的保障支撑。

近年来，我国基础研究投入力度持续加大，2024年基础研究经费占R&D经费比重已达6.91%，继续延续上升势头。基础研究投入的加大、占比的提升，才能更好发挥制度、政策的价值驱动和战略牵引作用，在某种意义上，这与华为对投入的考核如出一辙。

基础研究是木之本、流之源，也是一场“寂寞的长跑”，不仅需要跑道上的科研人员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也需要陪跑的政府、企业持续供应补给、做好保障，唯有秉持耐心与恒心，方能不断取得新突破、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