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 治
据说,每个人的先天基因中总有一处无法填平的短板,而本人便是数学。
一度怀疑,数学不好,关乎遗传基因。虽然妈妈拒绝承认这点,但我推测,她读书时的数学成绩,肯定常挂红灯。作为家庭管账人,她的账簿玄幻莫测,自己记的账目,自己都解释不清。更具戏剧色彩的是,这样的同志,竟被派去担任单位出纳。第一天上班,账上便少了八十元,隔天,又神奇地多出两百元。短短半年时间内,她经手的账目,常常高低不平。
工作岗位不适,可以调换。基础学科不好,怎么回避?从入学第一天起,数学问题一直如影随形,困扰着我。忘记小数点,忘记运算公式,忘记归纳作答,从四则混合运算到应用题,从分数到图形,山重水复,处处迷路,每道题有每道题的艰险……
简单如小学数学,尚且能勉强支撑。读初中后,难度激增,从小土堆陡然升格为青藏高原。不管怎么努力攀爬,依旧难以越过这座山丘。
一到数学课,我就浑身倦意,哈欠连天。怪了,刚打了个盹,黑板上那堆冗长复杂的不等式,竟变出了答案。更可怕的是老师会冷不防叫几位同学上来,重做一遍。其他人刷刷刷,飞快完工,只剩我一人,攥着粉笔,独自立在黑板前……
读初中时,我的数学老师是当年全县数得上号的名师。纵然如此,依旧没能挽救我于水火。考不好咋办?赶紧藏起试卷,父母问,这次考了多少?我含糊作答,老师外出学习啦,试卷还没批改……
谁能料到,妈妈洗衣服时发现,我的兜里暗藏着被揉作一团的数学试卷。当天晚上,我失眠了。捂着火辣辣的屁股,陷入沉思,人为什么非要学习数学呢?
不久后,翻阅课外书时,我有了重大发现。原来,胡适朱自清钱锺书都曾有过数学挂科经历,望着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如释重负。这么多大师都学不好,我又何必自责?
中考时,因为数学拖累,我错过了师范。但我心里有数,不管爱或不爱,高中数学都会在前方等我,不离不弃。三年光阴,四任数学老师,我清晰记得老师们的名字与长相,但他们讲过的代数与几何题,一条也无法记起。
读大学后,这个烦恼随之烟消云散,再也不用上数学课啦,再也不用经受令人煎熬的数学测试啦。一晃数年过去,自此无需理会数学。但公考备考时,行测教材中,又出现了数学题。凝望数列和图表,依稀回到了中学时代,被数学支配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咬咬牙,我打通中学老师的电话,老师很是讶异,你找我辅导数学?!
我开始笃信,这世上有种疾病,叫“数字恐惧症”。买东西时,我不爱算账;写总结报告,数字部分直接复制粘贴;工作需要翻阅账簿,赶紧推给同事。即便如此,依然仍有无法回避的时刻。从事经济工作,聊到的话题,常与数字紧密关联,贵市面积多少?人口多少?开票销售多少?财政收入几何?地方开工项目数字?全年目标计划?此时的我,一脸木然……
人生的轮回,仿佛数学老师板书时画过的圆圈。转眼间,我的孩子也读中学了,也遇到了与我一模一样的问题。某天深夜,房间内传来带哭腔的声音。循声推开房门,是面对着数学题一筹莫展的孩子。愣了片刻,我拿起手机,又一次,给数学老师发去微信,幸亏老师没睡,比比划划,循循善诱,总算解开了难题。刚想笑,闺女来了火气,都怪你,我数学不好,肯定是遗传。
我陷入了沉思,数学不好,真的会遗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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