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经记者 吴静 卢志坤 北京报道

“现在低空经济每个环节如同散落的珍珠，当我们将珍珠穿成项链，形成完整价值链，才能造就坚实繁荣的新生态。”

6月12日，在由中国经营报社、《商学院》杂志、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联合主办的第二届新商业文明论坛上，交控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北京低空产业联盟轮值主席、中国上市公司协会副会长郜春海如是说道。

他指出，AI与低空经济的深度融合正催生全新的生产要素与经济形态，中国在这一变革浪潮中凭借后发优势与智能化路径，有望开辟独特的产业发展道路。

垂直领域是AI落地关键

作为交控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郜春海曾带领团队攻克了自主化CBTC（基于通信的列车自动控制系统）信号系统技术，打破国外30年垄断，使中国成为全球第四个掌握该技术的国家。

郜春海亲历了中国技术从“跟跑”到“领跑”的历程——从北京地铁亦庄线首条自主CBTC示范工程，到全球最快（160公里/小时）的大兴机场全自动运行系统。这种经验如今正被复用于低空经济。

郜春海解释称，所谓低空经济，是指在垂直高度1000米以下（可延伸至3000米）空域，以民用有人/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活动为牵引，辐射相关领域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其核心是释放低空空域作为新型生产要素，相比地面交通，低空空域无须大量物理基础设施建设，只需“空中划一条线”，显著降低建设和运维成本。

他对比中美发展路径指出，美国遵循“自下而上”的传统通用航空模式（从低空向高空发展）；中国则呈现“自上而下”的特征（先开放高空，现拓展低空），且起步即瞄准垂起化、自动化与无人化。

“这恰是中国的后发优势。”郜春海分析道，“如同一条路上若全是无人车，安全性将远超人车混行。”

在市场前景方面，郜春海援引预测数据表示，全球低空经济规模预计在2040年达到约1.5万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0.8万亿元），中国民航局则提出2035年中国低空经济规模目标为3.5万亿元。

在上述论坛上，郜春海还回顾了AI（人工智能）从基于规则的简单系统，历经统计学习，发展至当今深度学习与大模型主导的演进历程。他强调，当前AI发展呈现“通用大模型”与“垂直大模型”双轨并行的格局。

目前，通用大模型技术门槛极高，主要由美国主导；而对广大中国企业而言，在垂直行业或特定业务场景中深耕垂直大模型，是实现AI价值高效落地的务实选择。

郜春海指出：“AI最终要赋能具体业务，仅停留在生成会议纪要之类的表层应用是资源浪费，必须深入业务核心逻辑。”

针对AI如何真正赋能低空经济，郜春海提出具体技术融合路径。比如数据决策转化，通过AI算法处理无人机采集的影像、气象、交通流数据，生成可执行决策；自主路径规划，在复杂城市环境中动态优化航线，避开禁飞区、人口密集区及气象风险区；多模态垂直大模型开发，农业巡检无人机通过视觉识别病虫害并匹配农药喷洒方案等。

生态构建：从散落珍珠到璀璨项链

在论坛上，郜春海将低空经济拆解为相互依存的四大板块，构成完整产业生态。

其中，飞行器制造（如eVTOL、无人机）是当前资本扎堆的“红海”，全国已有数千家企业涌入；数字化基础设施（起降场、通导监系统）相当于“空中红绿灯”，目前严重缺失；空域调度管理（低空综合管理服务平台）需实现十万架级飞行器的自动化调度；场景化运营服务（物流、巡检、载人等）则是产业价值最终出口。

这四大板块如同木桶的四块板——任何一块短板都将限制整个产业的水位。他特别指出当前低空经济领域“热乱并存”的现状：2024年各地政府规划建设上千个起降点，但运营规则和安全标准尚未统一，导致“敢造飞机不敢飞”的困局。

“只做无人机而没有场景应用，只能堆在库房里。”他指出，当前低空经济如同散落一地的珍珠，每个环节（飞行器制造、基础设施、运营服务）都闪耀光芒，但价值有限。因此，产业新生态的真谛，是将珍珠穿成项链——即打通从用户需求、任务智能分配到执行反馈的闭环，形成完整价值链。

基于技术成熟度和商业化进程，郜春海勾勒出清晰的低空经济场景演进图谱，可分为三个阶段：

近期（1～3年）由赋能型场景主导，比如农林植保（AI精准施药减少30%化学污染）、电力巡检（替代人工攀爬高危作业）、隧道检测（抗电磁干扰无人机深入有毒环境）等，成本优势明显。

中期（3～5年）可实现物流场景规模化，比如城市即时配送（医疗急救物资）、跨境重型运输（海鲜、精密仪器），目前深圳已试点海鲜机场到餐桌15分钟送达，损耗率从12%降至3%。

远期（8～10年）则是载人交通革命，从文旅体验起步（如长白山景区3～5平方公里短途接驳），逐步扩展至通勤，终极目标是飞行汽车进入家庭，但需从“空中观光巴士”验证安全性。

面对当前低空经济投资热潮，郜春海提出三重验证原则：一是需求真实性；二是技术可行性；三是财务可持续性。

他剖析德国eVTOL巨头Volocopter破产的教训：步子太大导致资金链断裂，并指出当前三大核心挑战：

一是在相关法规细则方面，低空空域管理改革虽已推进多年（如国家部委及省级相关公司成立），但配套法规细则的完善落地仍需过程。

二是安全问题，通信、导航、监视（CNS）技术及防冲突机制需绝对可靠，这是大规模商用的前提。

三是作为新兴领域，目前行业人才缺口巨大，亟须高校培养与吸引顶尖人才，支撑技术攻坚与产业创新。

他最后强调：“如同人形机器人与无人机的空地联动，未来的产业生态绝非单点突破，而在于AI、低空载具、机器人及传统产业的深度耦合。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革新时代，需热情更需理性，避免盲目all in，方能共筑坚实繁荣的新生态。”

（编辑：卢志坤 审核：童海华 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