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长安街知事
全文如下——
人工智能的发展会导致工人被替代,那么被替代的工人去哪里了呢?历史上,人们对此做过一些分析,我总结为四种可能性。
关于技术冲击下
就业可能性的四个概念
第一,“索洛生产率悖论”。198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索洛教授说出一句名言:“我们到处都看得见计算机,就是在生产率统计方面看不见计算机”。尽管计算机技术飞速发展,但是生产率并没有随之提高,这就产生一个悖论。
如何解释这个悖论?很多学者都试图通过研究去找答案。我认为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在美国和中国的劳动力市场上都可以看到,新技术不是普照之光、雨露均沾,使用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企业、地区和行业是不均衡的,只有具备条件的才会使用,这个时候就产生了劳动生产率的差距。劳动生产率提高的企业会减少对人工的使用,生产率进一步提高。被裁减的这部分人会经历失业,最终流向生产率本来就偏低的部门,特别是服务行业,工资和生产率都进一步降低。
从全社会的角度看,生产率没有明显的提高,因为生产率提高和降低的效果互相抵消。过去有人研究发现,至少从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的一段时间里,美国的就业增长中没有一个岗位来自制造业,所有新增岗位都是服务行业,主要是社会保障等领域,这些领域的劳动生产率低于制造业,所以美国没有出现劳动生产率的显著提高,同时很多人的收入还下降了。
第二,“鲍莫尔成本病”。在全社会劳动生产率整体较高的情况下,总会有一些部门的生产率不能提高,比如理发行业,从过去的剃头师傅到后来的理发师、美容师、形象设计师,不管怎么称呼,也不管用多么高端的化妆品,只能逐个完成理发过程,不可能通过机械化同时给好几个人理发,因此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是非常有限的。但是由于人们都有理发的需求,理发师的收入也会不断提高,与全社会平均收入水平大体同等。
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鲍莫尔最早提出这个现象的时候,是以表演艺术市场为例的。比如歌剧,从过去的人工拉幕变成由机器完成,在场景中增加了现代科技应用,但是演员规模和表演方式没有本质变化,所以劳动生产率没有明显提高。尽管如此,人们愿意花钱听看歌剧、音乐剧、交响乐,此外,国家还要对这些行业进行补贴。这是以整体劳动生产率提高为基础,保留一些劳动生产率没有提高的行业,使其仍可生存。
第三,“阿西莫格鲁正确的AI(人工智能)”。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教授阿西莫格鲁指出,AI(人工智能)在教育医疗领域、增强现实、虚拟现实等领域的应用,都属于“正确的”方向,可以少破坏岗位、多创造就业或者分享劳动生产率。
第四,“凯恩斯可能性展望”。1930年,正值世界经济大萧条期间,大家认为资本主义经济的未来堪忧,在一片悲观的海洋里,英国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发表了一篇名为《我们孙辈的经济可能性》的文章。他预言,100年以后劳动生产率会提高8-10倍,每人每周只需要工作15个小时。凯恩斯在文章中写道:“这是人类自被创造以来,第一次面对他真实、永恒的困境,即如何打发休闲时光”。劳动生产率达到很高的水平,社会财富充分涌流,人们当然不需要工作那么长时间。你的工作不需要别人支付报酬,国家可以支付。你可以休息,也可以工作,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凯恩斯对未来的展望,不像一个资本主义经济学家的想法,更像马克思主义的想法。
马克思和恩格斯讲到两种分配方式:一种是按劳分配,付出多少劳动就得到多少报酬,如果不这样分配,大家都不工作,不能养活自己,更不能养活这个社会;另一种分配方式,按照马克思的设想,在未来生产率提高之后,财富充分涌流,可以按需分配。按需分配在就业上的表现是,我可以白天务农、打鱼,晚上参加一个辩论会,回家以后写一篇文艺评论。当劳动生产率足够高的时候,就有了人的全面发展,有些事即使没有报酬你也愿意做。凯恩斯展望的是一种可能性,但是在今天,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权利设想这个可能性。
解决问题的出路在哪里
回到现实,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我们的新就业形态,包括灵活就业、非正规就业等,会出现以往的岗位消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情景。国际劳工组织对非正规就业的定义是“制度化经济结构之外的经济活动”,比如地下经济、家庭帮工、自我雇佣等。我国对非正规就业没有正式定义,也没有正规统计。
但是中国有一个特殊的表现,可以从分部门、分单位的就业相关指标来观察哪些具有非正规就业特征,最后我们发现有三个集中的特点:第一,不是在单位就业,而是零工或者派遣工;第二,不在公有制部门,可能在私营经济、个体经济;第三,可能没有常住地的户口。
我们有一个概念叫非单位就业,在私营部门和非单位就业的人数高达3.1亿,非单位就业不能直接称为非正规,但其非正规的性质比较明显。还有一个概念即灵活就业人员,官方统计数字是超2亿人。还有一个最窄的口径,就是中华全国总工会调查的新就业形态,主要是大卡车司机、网约车司机、快递员等,新就业形态的人员目前是8400万。由于劳动力市场的波动、替代和调整,出现了非正规就业、非单位就业、灵活就业的新就业形态,这是目前的状况。
解决问题的出路在哪里?当受到就业冲击、面临被机器替代的时候,你只能寄希望于两个方面:一是自己的技能和人力资本,这可以通过教育和培训获得;二是社会保障或社会福利,这是国家提供的。
阿西莫格鲁认为,由于中间劳动力短缺,所以这部分岗位率先实现自动化,其结果就是留下“一老一小”。
中国也有这个趋势,是人口老龄化的一个特征。我们从2000年人口普查(“五普”)和2020年人口普查(“七普”)的数据看一下人口结构。“五普”的时候,在全部15-65岁劳动年龄人口中,中间段人口的占比还很高,但到“七普”的时候已经大幅度下降,这意味着“一老一小”问题更加突出。
“一老一小”表现的是一种不利的人力资本组合。年轻人的优势是受教育程度高,劣势是没有工作经验。老年人的劣势是受教育程度低,优势是工作经历丰富。
所以对于“一老”和“一小”来说,人力资本都有优有劣。中间段的劳动力相对来说具有一个合理的人力资本组合,受教育程度高于老年人,工作经历强于年轻人。但是由于中间段的人口在减少,所以“一老一小”是我们关注的重点,要以不同方式来补他们人力资本的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