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千龙网
在数字时代,人文、理工、社科的关系是怎样的?
我们可以用一则比喻来说明:
如果数字时代是一辆列车,那理工学科应该是发动机——列车运行的速度,取决于发动机的强劲动力;
社会科学则是运行系统,保障列车有条不紊地运行;
人文学科则是列车长,把控正确的方向,指引科技的发展,确保其符合人类的价值观和社会的整体利益,而不至于变成末路的“雪国列车”。
当DeepSeek用10秒生成的论文摘要,让无数学生陷入学术诚信的迷茫;当短视频平台的算法推荐,将用户困在“洗脑”的信息茧房;当虚拟社交取代真实对话,让心灵交流褪成冰冷的数字幻象;
我们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数字时代的技术狂飙,正在吞噬人文精神的原乡。
技术不仅仅是工具,更是塑造人类感知和存在方式的力量。在这场技术与人文的博弈中,唯有以人文智慧为舵,才能在数字洪流中锚定正确的航向。
这场博弈并非是今日的新鲜事。
庄子在桔槔汲水时便曾发出预言和警示:“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依赖精巧的工具,必然陷入繁琐的事务,一旦困于繁琐的事务,人心就会变得计较功利。
喜剧大师卓别林在《摩登时代》饰演的流水线工人本是生产机器的人,但却在重复的劳作中被机器吞没,成为机器生产的零件。
无论是“机心”还是“异化”,它们都宣告着一个事实:技术也有自己的欲望,它渴望将一切都同化为自己的同类。
那么在数字时代,技术与人文之间的博弈又是以怎样的新形态展开的?
海德格尔强调现代技术的本质是“座架”,它将世界分化为可供计算和控制的“持存物”;
凯瑟琳・海勒则警醒人们,数字技术的发展将会模糊人与机器的界限,传统的“人类中心主义”必然受到挑战。我们越来越习惯于触碰屏幕,而不是触碰他人的手;
我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都越来越被算法程序所形塑。我们正在成为,又或是早已成为与技术共生的“后人类”。我们身上的血肉和脑中的思想,还有多少属于自身?
假道他人,莫若反求诸己。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蕴含的思想智慧,或许已为我们提供了思考数字时代技术困局的路径:
道家“道法自然”与儒家“万物并育而不相害”构建的生态本体论,为我们延展了技术本质的定义;儒释道均涉及的“天人合一”,强调主客交融,提醒人们,使用数字技术时应遵循“致中和”的法则,平衡数字生态与现实世界。
《周易》“立象以尽意”的思维,帮助我们思考数字符号的认知系统;禅宗“不立文字”的智慧,为批判算法黑箱提供了重要视角。孔子“仁者爱人”和荀子“隆礼重法”为数字治理提供了有效的维度与明确的方案;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则直击数字伦理知行断裂的问题。
可以说,从生态本体论到伦理建构,从认知范式到实践理性,中国哲学提供的不仅是数字时代的应对方案,更是文明对话的新维度。
具体而言,人文智慧如何才能与技术发展相得益彰?
首先,从教育入手,弥合二者在观念上的分野。我们应加强人文知识与科技培训的有机融合,促进不同学科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培养兼具技术能力和人文情怀的复合型人才。
其次,从治理切入,使人文与技术同为提升生活幸福而努力。我们应建立公众参与机制,多方共同参与制定数字技术的伦理准则和政策法规,涵盖数据隐私保护、算法公平性、人工智能的道德应用等方面,确保技术的发展和应用符合人类的价值观和社会利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以人为本,关注普通使用者的身心需求。当快递小哥被困在算法路线里无法挣脱,我们更应鼓励技术研发从人文视角进行创新,考虑用户的情感需求、文化背景和社会环境,带来良好的情感体验和人文价值。
数字空间不应是冰冷的代码世界,而应成为人文精神的栖居地。
故宫博物院将文物数字化,通过虚拟现实技术让观众沉浸式感受传统文化魅力;
抖音等短视频平台展示传统技艺和民俗文化,在观者心中种下传统文化的种子;
微信读书、豆瓣、知乎等平台构建的知识社区,以人文为纽带汇聚四海知音,为思想交流提供了沃土;
在线教育平台让原本限于一时一地的课堂和讲座,能够跨越时空进入求知者的心灵……
这些实践证明,技术完全可以成为传播人文价值的载体。
人文智慧与数字技术并非对立关系,而是互补共生的共同体。站在数字时代的十字路口,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人文智慧的指引。
正如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所说:“真正的人类进步,不在于掌握了多少技术,而在于我们如何运用这些技术来提升生命的意义。”
以人文智慧导航数字时代,方能让技术成为照亮人类未来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