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河北法制报
□ 宋雁龄
去年一个冬夜,家里新添了一盆海棠盆景。红黄相间的紫砂盆里,一株海棠立于其中,倾斜的枝干上缀满花苞,看造型,又极像是一棵苍劲有力的古松。
自从家里有了海棠,我像是提前过起了春天。每天往返阳台多次,只为多看上几眼,哪朵花开了,哪朵花马上要开,心里门儿清!猩红色的花蕾如一粒粒宝石,仿佛有了千万种妩媚,长圆倒卵型叶片,翠翠的,竟然是相对而生,更能烘托出海棠的惊艳。有一天,我凑近闻一闻,竟有淡淡的幽香。
记得张爱玲曾总结过她的人生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张爱玲爱旗袍、爱花,最爱海棠花,海棠花没有香味,是她的三恨之首。为什么我却闻到海棠花香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到两个原因,一是海棠品种较多,我们闻的并不是一种海棠,二是海棠大多栽在室外,花开后,香味儿会不会消散过快所致呢?
海棠是我国的传统名花,大抵分为垂丝海棠、贴梗海棠、西府海棠和木瓜海棠。历代文人很喜欢赞美海棠,素有“花中神仙”的美称。仍记得,当年背诵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时,我还不认识海棠花,或者说,有可能见过,并不知道这么好看的花儿,就是李清照笔下的“绿肥红瘦”。
如今再想,相遇可真是一种奇妙的缘,能赶早最好,赶不了早,也不能强求。张爱玲在散文《爱》中曾写道,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海棠于我,大概也是这样一种感受。
三月的苏州园林,春风得意,借着亭台楼阁的漏窗,可欣赏桃红柳绿。从拙政园东部的芙蓉榭向西望去,沿湖两侧,盛开着多株海棠花。粉红、玫红,一簇又一簇,初开时颜色深,一副浓得化不开的况味,渐渐地,越来越淡,红桃心变成粉红色,最后过渡到粉白色,纷纷扬扬落入湖中。
与生在湖边的海棠相比,我更喜欢海棠春坞里的两株海棠。从廊檐下望去,简直就是一幅水墨画,以青瓦白墙为画布,各植一株,右为垂丝海棠,左为西府海棠,树都不高,从根部就分开了枝衩。玫红色的花苞,粉红色的花朵掩映在嫩绿之中,粉嘟嘟惹人喜爱。西府海棠是海棠中的上品,花开似锦,艳美高雅,有“花中神仙”“花贵妇”“花尊贵”等雅称,在皇家园林里,常和玉兰、牡丹、桂花等一起种植,意为“玉棠富贵”。如果说西府海棠是一位贵妇,那么垂丝海棠更像是一位秀发遮面的小家碧玉,像是伸开了手臂,一簇簇,脉脉含情,婀娜多姿,甚至比三月桃花还要美几分。
正在为这副“画作”感叹不已的时候,低头一看,落在地上的粉红花瓣之下,是青白红三种颜色的鹅卵石堆叠而成的四瓣海棠花!海棠铺地,海棠花开,“瘦漏海棠图”,这就是处处离不开海棠的海棠春坞。
北京的海棠,盛开时间比苏州稍晚一些,四月初的颐和园、故宫御花园,到处都可见海棠。海棠花迎风摇曳,似是相互之间也在争相斗艳。游人被海棠花吸引,聚到一起。相识的,不相识的,却纷纷在春天因海棠花而邂逅。
从颐和园东宫门进入,来到仁寿殿,两排海棠树上开满了密密匝匝的淡红色的花。建筑与花,无视历史的更迭,尽管展示着自己的模样。正在我兀自发呆时,一位老者,对着离我稍远的一棵树举起了手机,我好奇地走过去。原来在这个角度,一枝花团锦簇的树枝,刚好将仁寿殿的牌匾遮掩一半。镜头内,海棠花为实,建筑为虚,红与蓝形成极为耀眼的配色,原本只是点缀的花反而成了主角。我讶异于老人的细心,如果不留心,不会发现这样的关系。或者说,要想产生独特效果,需要变换一种视角,抑或让拍摄对象的位置发生转变。
人类只管这么想着,而海棠花不管那些,它不卑不亢,在哪里只管在哪里。
与北京同时间,天津五大道上的海棠开得正艳,人们趋之若鹜,纷纷踏至大理道,置身花海。东北方向至新华路,西南方向至西康路,整条大理道两旁成了海棠花的海洋,一丛丛,一簇簇,花枝招展、艳丽夺目。人们举着手机,从不同角度拍摄海棠花,或与海棠合影。一时竟不知是海棠花妖娆美艳,还是镜中人成了朵朵海棠花。
乘车回家,走进小区的大门,隐约看到小区北边的墙根处,那株不知名的树开花了。走近一瞧,目瞪口呆说不出一个字,原来,一直被我忽略的,竟是一株西府海棠!寻寻觅觅海棠多日,原来海棠就在我的身边。
(作者单位: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