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财经》研究员 丁艳　编辑 |杨芮 袁满

对于未来潜在的新投资机会，巴菲特和格雷格均认为，可能是在美国的电力和能源网络。巴菲特直言，这个国家需要它

一个时代的谢幕。

北京时间5月3日晚9点，被誉为“投资界春晚”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下称“伯克希尔”）年度股东大会在美国奥马哈拉开帷幕，今年恰逢沃伦·巴菲特收购伯克希尔60周年。

值得关注的是，巴菲特当天在股东大会上宣布，他计划在年底退休，出乎在场股东意料。

“目前董事会成员中唯一知道此事的只有他的两个孩子霍华德·巴菲特和苏茜·巴菲特。”巴菲特表示，他将向伯克希尔董事会推荐非保险业务副董事长格雷格·阿贝尔（Greg Abel）在年底接任首席执行官的职位，他认为格雷格担任公司首席执行官的时机已经成熟。

今年，1.97万人出席伯克希尔年度股东大会，创下历史新纪录。

与94岁巴菲特同台的还有伯克希尔副董事长格雷格·阿贝尔和伯克希尔保险业务副董事长阿吉特·贾恩（Ajit Jain）。市场普遍预期，这或许是巴菲特最后一次完整参与股东大会。

经济学家杨德龙第七次赴美参加巴菲特股东大会，回看七年的“朝圣之旅”，他发现巴菲特有些变化，“他年纪越来越大，说话开始变得缓慢，走路有些蹒跚，但他仍然精神矍铄、思维清晰，回答问题妙语连珠”。

在特朗普关税政策搅动全球经济、格雷格·阿贝尔接班，伯克希尔步入“后巴菲特时代”背景下，今年这场股东大会意义不同、看点十足。

在长达四个半小时的问答环节，巴菲特及管理层围绕美国关税、公司经营、在日投资、现金储备用途、“退休”等市场关注热点话题进行了一一回应。

“贸易不应当成为武器”

北京时间5月3日晚间，伯克希尔公布2025年一季度财报，显示公司当季营收与净利润皆同步下滑。

财报显示，伯克希尔一季度总营收为897.25亿美元，较上年同期的898.69亿美元微降0.16%；归母净利润则缩水至46.03亿美元，同比下跌63.76%，较2024年首季的127.02亿美元显著减少。分业务看，保险承保业务营运收入13.4亿美元，保险投资业务贡献28.9亿美元，能源公司营收11.0亿美元。而投资业务则出现50.38亿美元净亏损。

伯克希尔业务涵盖保险、运输、能源、零售等多个领域，其称美元贬值对公司业绩造成了冲击，关税可能进一步影响利润。伯克希尔在财报中表示，美国总统特朗普推行的关税政策及其他地缘政治风险，令该集团所处的经营环境充满不确定性，目前无法预测关税可能带来的具体影响。

当天股东大会第一个提问就是关于贸易，巴菲特在回答时批评了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强硬贸易政策，但并未直接点名。他表示，对世界其他国家加征惩罚性关税是一个重大错误。

“贸易不应当成为武器。”巴菲特在股东大会上表示，“美国已经赢了，我们从一个250年前一无所有的国家，发展成为一个无比重要的国家，这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在我看来，当全球75亿人对你心怀不满，而你们国内3亿人却在以某种方式炫耀自己的成就时，这是个重大错误——我认为这既不恰当，也不明智。”他补充道。

在2019年股东大会上，巴菲特曾直接表达：“关税是对美国消费者征收的税，当政府加征关税时，实际上是美国人（消费者和企业）在支付这些钱，而不是中国或其他国家。”

“配置机会可能在五年内出现”

财报显示，截至2024年底，伯克希尔的现金储备总额从2023年底的1676亿美元上升至3342亿美元，现金储备规模几乎翻倍，占资产的比例为1998年以来的最高值。

针对创纪录的美元现金储备，在当天股东大会上，巴菲特回应道，目前现金数量确实是相当高，但好的机会不会每一天都出现。不正确或不正当的投资，反而会损害投资人的利益。

他表示，一直在寻找投资机会，并希望减少手头现金——可能降至500亿美元。巴菲特强调，重大交易“极不可能”明天就发生，但配置现金的机会很可能在未来五年内出现。

巴菲特坦言，伯克希尔最近差点花掉100亿美元，公司讨论过某种收购项目，但决定不进行收购。如果有合适的项目出现，公司并不反对花掉1000亿美元。他表示，虽然他更希望伯克希尔持有的国债规模能接近500亿美元，而不是如今的3000亿美元，但这种愿望并不是做出投资决策的理由。

伯克希尔创纪录的现金储备，被市场解读为提前为美国股市下跌做好的准备。在过去一年里，伯克希尔一直处于“防御状态”。据了解，当特朗普胜选后股市暴涨，特朗普的支持者期待承诺的减税政策将带来更多收益时，伯克希尔却出售了大量股票，并增持了约1300亿美元的现金。

从数据来看，2024年四季度，伯克希尔共出售101亿美元股票证券，买入34亿美元，连续第九个季度成为股票净卖家。

针对为何持有巨额现金，在2024年5月伯克希尔的年度股东大会上，巴菲特表示，“我们很想花掉这些钱，但除非我们认为我们正在做的事情风险很小，而且能让我们赚很多钱，否则我们不会花掉这些钱。”

“我们只会在喜欢的球场上挥棒，”他后来在会议上还表示，“这并不是我在进行绝食抗议，只是现在没有吸引人的好东西。”

现金储备是巴菲特价值投资理念的根基：在市场泡沫破裂时，手握大量现金是捕捉优质资产的最佳方式。从投资分布来看，伯克希尔权益投资的总公允价值71%集中在美国运通、苹果、美国银行、雪佛龙和可口可乐公司。

未来投资机会何在

日本是伯克希尔目前海外投资的唯一国家。

2024年，伯克希尔进行了多笔大额抛售的行为，大举减持的对象包括苹果、美国银行等美国知名上市公司，却大举增持日本五大商社。截至2025年3月，伯克希尔对三菱商事、三井物产等持股比例已逼近10%，总市值达235亿美元。

对于日本市场的投资前景，巴菲特在当天股东大会上表示，即使日本央行进入加息周期，他也不会立刻卖掉任何日本的股票，伯克希尔公司目前还是会不断地扩大与日本公司的联系。“我们已经进入了这个市场，我们现在在这个市场已经投资了大约200亿美元，我希望当时投资1000亿美元而不是200亿美元。”

他特别指出，日本企业的表现“非同寻常”，并举例说明苹果、美国运通和可口可乐等公司在日本市场发展良好。他还与日本五大商社建立了“超长期合作关系”，并称这些企业待他“极为优厚”。

巴菲特指定接班人格雷格·阿贝尔表示，设想持有日本贸易公司股票至少50年，或永远持有。

近期，美国宣布“对等关税”举措引发全球贸易冲突，令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不安。这导致融资成本全面上升，长期债券供应匮乏。尽管近期全球市场巨震导致许多日本公司取消发行债券，但伯克希尔仍继续发行日元债券。

不过，此次亦是伯克希尔有史以来规模最小的一笔日元债券交易。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伯克希尔首次发行4300亿日元债；2024年，两度发行日元债，总额高达5451亿日元。

巴菲特在股东大会上还表示，将于年底辞去伯克希尔首席执行官一职，他将建议此前官宣的接班人、公司副董事长格雷格·阿贝尔年底出任CEO（首席执行官）。巴菲特表示，他“仍会留下来”并提供帮助，但“最终决定权”将由格雷格掌握。巴菲特同时强调，他无意出售伯克希尔的任何一股，但将逐步捐出。

对于未来潜在的新投资机会，巴菲特和格雷格均认为，可能是在美国的电力和能源网络。巴菲特直言：“这个国家需要它”。格雷格补充表示，在电力和能源领域可能会有“非常重要的投资机会”来满足需求。

附2025巴菲特股东大会十大金句：

1、关于贸易：美国应该寻求与世界其他国家进行贸易，我们(美国)应该做我们最擅长的事情，他们也应该做他们最擅长的事。贸易不应该成为武器。

2、关于美国现状：美国正在经历巨大和革命性的变化。但是回望过去百年，我们一直处在变化中。所以即使目前我们似乎没有解决出现了的问题，我也不会灰心丧气，也不认为当前的问题会持续很久。

3、关于巨额现金储备：我们现金数量确实是相当高，但好的机会不会每天都出现。不正确或不正当的投资，反而会损害投资人的利益。

4、关于市场波动：自从收购伯克希尔后，公司股价曾经发生过三次短时间里50%以上的大跌，而且公司当时的基本面没有问题。与历史上的大崩盘相比，美股过去几十天的下跌根本不算什么。

5、关于美国政府效率部：官僚主义非常“具有传染性”，而且确实没有什么能制约它。

6、关于美国财政赤字：如何控制政府收支平衡的问题从未真正得到解决，这个问题曾重创过许多文明。美国庞大的财政赤字是不可持续的。

7、关于科技巨头大举投资AI：不进行投资就能赚钱，总是要比投入重金赚大钱更好。以可口可乐为例，下游的灌瓶厂需要大量的资本，但对于卖糖浆的可口可乐公司而言，并不需要太多的资本。

8、关于房地产投资：就房地产而言，交易谈判比股票困难得多，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涉及多方。

9、关于投资的耐心：你要耐心等待那个难得的时机，对于合情合理的交易，行动时不该犹豫，而对于那些空谈永远不会发生之事的人，更无需浪费时间。

10、关于投资理念：世界不会适应你一一你必须去适应它。世界会犯大错，系统越复杂，意外就越多。这就是股市的由来。如果你害怕下跌，又为上涨而兴奋那只是人类的情感——但当你投资时，你需要将这些情绪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