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君
一辆三轮车,载着满满一车红薯,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停在马路边。和往常一样,老人准时出摊了。车后架着用油桶改装的烤炉,炉身贴着“烤红薯”三个字,下方码着大小适中、个头匀称的红薯。此时路上行人还比较少,烤炉边已摆了一圈烤好的红薯,诱人的香味在晨风中弥漫开来。
老人卖烤红薯有些年头了,平日里总穿着一件蓝色大褂。无论顾客买与不买,他眉梢总挂着亲切的笑容。红薯是自家地里种的,所以他在价格上从不过分计较,就算顾客少给几毛钱,也无所谓。附近的人都知根知底,乐意买他烤的红薯。
每次看见老人的烤红薯摊,我的心里总会涌起莫名的欢喜,明明想走开,脚却被无形的力量固定着,挪不开步。我挑了一个,拿到手里觉得有点烫,赶紧一边吹气,一边换手,暖了手,才想起要暖胃。等扒开焦黑的外皮,手上早已沾了一层炭黑,不经意间往脸上一摸,竟成了花脸猫。老人看见后,连忙递给我一张餐巾纸。咬上一口香甜的红薯,身子瞬间暖和了许多,我骑上电瓶车赶路时,那股香甜一路萦绕,被我载回了家。
他的顾客中很大一部分是孩子,老人格外喜欢孩子,就爱看着孩子们围着烤炉打转,喜眉笑眼地蹦蹦跳跳,像一群欢快的小鸟。每当这时,老人脸上便会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角的一道道皱纹如同红薯皮上的纹理,写满了慈祥与温暖。他说,自己很享受这种迎来送往的日子,沉浸在烤炉散发的香气里,除了赚点生活费,还能天天撞见孩子们的欢喜,这就足够了。
刚入冬,冷空气渐多,虽不算严寒,但裹着厚外套,再吃上一块热乎的烤红薯,便足以抵御寒意。况且,再多的寒冷与寂寞,都被这小小的烤炉烤得暖意融融。软糯的红薯含在嘴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亲切又温馨。我望着老人,他和我一样,都是平凡人,即便寒风凛冽,依旧从容地在烤炉里放进、取出红薯,酝酿着赏心悦目的焦红,和暖心暖肺的甘甜。
这时,一位年轻的姑娘循着香气走来,靠近摊位,声音清甜:“爸,可苦了你了。”老人握着铁铲的手顿了顿,抬头望见女儿的那一刹那,眼眶瞬间湿润了。女儿大老远赶来看他,他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句:“哎!”此时,他虽然没有说更多的话,但心里甜得像灌了蜜。他抬手抹了把脸,将铁铲往炉边一搁,声音柔和下来:“不卖了,现在就回家,这些红薯留给咱爷俩当零食。”
此刻我才明白,老人用烤炉烤出的甜,是为了滋养藏在心底最珍贵的甜——他的女儿。难怪历经烟火熏烤,老人刻进骨子里的乐观,始终不曾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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