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7日,“北京中轴线——中国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如今,北京中轴线迎来申遗成功一周年。一年来,这条7.8公里的“古都脊梁”在整体性、系统性保护中焕新颜,活化利用、公众参与、科技赋能,让这条历史之轴不断生长。
7月20日,从永定门外北望北京中轴线。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申遗带动核心文物腾退利用
“我家住在西直门,我父母家住在永定门外,每次回家看望父母,都会跨越中轴线。”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李亦农说,“这些年来,中轴线环境越来越美,每次陪同外国友人游览中轴线,都感觉它越来越适合漫步了。”
在李亦农的记忆里,这两三年,中轴线白天人流如织,有时晚上静静地搭起围挡。“尤其是我们建筑专业的,对这种变化很敏锐,过几天看到围挡拆了,环境更宜人了,像正阳门箭楼前的镇水兽,拆了围挡之后,三米长的镇水兽活灵活现。”
“在中轴线的周边,很多文物建筑也实现了腾退、开放和利用,如近期孚王府开始腾退等,越来越多的文物发挥出历史价值和社会价值,带动了周边环境的整体提升。”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历史文化名城规划所所长叶楠说。
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馆长薛俭同样对此深有感触:“先农坛本来就是国家级文保单位,现在又成了世界遗产,先农坛未来腾退、整体环境的恢复更有保障了。”
近两年,在北京中轴线申遗背景下,先农坛的历史风貌逐步恢复。从“一亩三分地”到2024年开放的神仓院落和庆成宫,薛俭介绍,先农坛的开放面积从6万平方米扩大到8万平方米,观众更是成倍增长,从年观众量十万上涨到现在的百万,知晓度、影响力大幅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以来,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的天宫藻井冰箱贴一度成为“文创顶流”,也带动了馆内文创产品的发展。“截至目前,天宫藻井冰箱贴已经卖出超19万件,销售额达3000多万,占整体销售额的三分之二。在博物馆行业近20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也是赶上了北京中轴线申遗成功,感受到公众对博物馆的喜爱,让真正懂文创产品创意设计的人和好的市场相遇。”薛俭说。
从去年2月份开辟出第一个文创空间,到现在馆内已经有5个文创空间,开发了300多款产品,一年多卖出51万多件文创产品,这是薛俭从来没想过的。
他特别表示,7月27日,在中轴线申遗成功一周年当天,要让社会公众共享世界文化遗产文化盛宴,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将免费对公众开放,当天文创空间所有在售产品享受8.8折优惠,同时,也会有一批文创新品供观众选购。
7月24日,游客在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太岁殿内拍摄藻井。图/IC photo数字化技术赋能,实现“立体化保护”
数字化技术贯穿于北京中轴线申遗与保护的全过程,是中轴线申遗的重要创新标签。北京市测绘设计研究院副院长陶迎春介绍,在申遗过程中,他们建设了实景三维中轴线,并搭建了遗产监测与保护平台,得到国际专家高度赞赏。
中轴线的最大特色在于前后起伏、左右对称的空间格局。据了解,实景三维中轴线真实、精细地记录、展现中轴线的历史变迁,从文物保护、环境整治、文物腾退等方面为中轴线申遗提供了高精度、高精细、三维立体的空间数据底板,助力中轴线的精细治理和科学保护。
“将近3万个传感器和相关设备被纳入遗产监测与保护平台。”陶迎春告诉记者,北京中轴线成功申遗后,他们持续更新实景三维中轴线,把中轴线遗产及缓冲区界碑、界桩以及名城保护要素纳入三维空间底座,通过卫星看地面等方式开展了空间格局、遗产风貌、建设行为等监测工作。
监测是世界遗产有效管理体制的必要组成部分,是“规划、实施、监测、评估和反馈的循环机制”中不可或缺的工作机制。由于北京中轴线遗产构成要素众多,保护管理和监测工作现状也较为复杂。
在北京中轴线世界文化遗产监测和保护平台上,能清晰地看到日常巡查、遗产本体、风貌格局、预警跟踪等多个界面信息。北京中轴线遗产保护中心(北京世界文化遗产监测中心)遗产监测部主任周子予告诉记者,监测手段包括北斗卫星、三维数字孪生结构、移动街景相机,以及放在文物本体上的物联网监测设备。
据介绍,物联网设备监测到的震动、位移、微环境等信息,会通过5G技术传输到监测平台上,数字孪生结构在平台上展示各个遗产地的详细信息。他们还通过数字清洗的手段,对游客数量进行采集,汇聚到监测平台上。
周子予说,此前他们对一处古建筑的墙体进行监测,经信息采集发现,墙体出现了明显的裂缝,墙漆也有部分脱落。根据研判结果,他们随即把相关情况报给了相关保护管理单位,仔细沟通后,该单位启动了修缮程序申报。
文物地基是否会沉降、文物梁架结构是否会位移、轨道交通经过古建筑时产生的震动以及建筑内的温湿度是否对文物本体产生损害等都是监测的重点内容。
为了让更多北京市民参与到中轴线遗产监测保护工作中,该平台还推出了“中轴线数字打更人”小程序,观众可以利用业余时间走访中轴线,通过手机拍照,将病害情况上传到监测平台,专业人员会对图片进行技术分析。目前,该小程序已经上报近4万条巡检记录。
此外,数字化技术服务也能应用于文物腾退与活化利用。
陶迎春介绍,以先农坛为例,他们建立了先农坛超精细三维立体实景,结合历史信息、文献资料,实现天神坛、地祇坛的三维场景复原,模拟腾退要恢复的历史格局。此外,他们也对古树名木以及庆成宫、神仓等重点腾退区域进行详细调查,在数字孪生场景下将已腾退、待腾退区域的腾退进展信息与人、地、房等多源信息融合,直观展现腾退成效。
7月9日,市民观看永定门城楼内展览。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申遗之后,需要更多公众参与
“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其保护和传承也有新的要求。在新要求下,一年来,社会参与的力量发挥了很大作用。”北京联合大学北京学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张勃表示,北京中轴线的保护和传承需要全社会共同参与,这样才能形成文化自信和传承自觉。她提到,申遗之前是集中把中轴线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科技价值、社会价值讲给国外专家和公众听,如今是要把这些内容讲给更广大的公众听。
叶楠注意到,在中轴线遗产点周围,多了很多孩子的身影。“上次我去永定门城楼北广场,五六十个孩子跟着老师,了解中轴线遗产点的知识,近距离感受文化遗产的价值,他们回去以后,还会把这些知识带给朋友和家人,这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14岁的杨自若是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的一名初三学生,她在2021年参加了首届北京中轴线文化遗产传承与创新大赛,由此进入北京中轴线申遗助力团。“入选之后,我很想为申遗做点什么。之前我经常在科技馆、宋庆龄故居等地讲解,就想发挥自己的优势,带动更多的同龄人了解、参与中轴线申遗,于是组建了一个公益志愿团组——纵横少年团,带领身边的小伙伴去北京中轴线上开展志愿活动。”
每到周末和节假日,杨自若就会和小伙伴们去中轴线沿线开展丰富多样的活动,如志愿讲解、文艺汇演、名人访谈等,在开展活动之前,他们也会请专家、老师对同学们进行培训,最后由同学们选择志愿讲解的点位。“开展活动以来,很多小伙伴变化很大,比如有些同学刚进入团队的时候特别内向,在参加多次活动后,会自己主动报名讲解;还有些同学对文化不太感兴趣,在参加活动过程中,逐渐了解了北京中轴线的文化历史,主动担任团队里面的重要职务;还有的同学在讲解过程中被旁边的游客认出来,感到非常自豪。”
截至目前,杨自若的志愿团组已经开展了40余次活动,有100余名成员。在讲解过程中,不仅过往的行人和游客更了解中轴线的历史、遗产建筑,这些学生也离中轴线更近了。
“申遗成功之后,重点还是价值的阐释和展示。”叶楠表示,申遗成功代表了业界的认可和公众的支持,还需要更广泛的公众参与,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让当下的年轻人主动参与进来,实现社会共同的保护和传承。
陶迎春表示,在北京中轴线成功申遗后的一年里,他们也运用新方法连接“新公众”,发挥世界遗产的社会效益和公共教育作用。例如,实景三维中轴线空间底座不仅支撑了线上线下众多展览和展陈,还为一系列以中轴线为主题的AR、VR数字化文化体验产品提供了高质量的时空数据要素,创新了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下的数字化传播与公众参与新模式。
经验启示:注重整体性和系统性保护
“一周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就像要过一个一岁生日一样。”张勃表示,申遗成功后的一年来,人们对北京中轴线的文化认识日益深刻,在国际传播方面,北京中轴线的故事也越讲越好。
15年前,张勃就开始参与北京中轴线的申遗工作。2017年后,随着北京中轴线申遗步伐加快,张勃参与了更多相关课题的研究。2021年,张勃主持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重大决策咨询项目“北京中轴线文化内涵与遗产价值研究”,在此基础之上,主编《北京中轴线文化遗产图典》。
“北京中轴线的认识不能局限于北京这座城市,它更是中华文明深厚文化底蕴的结晶。深刻认识北京中轴线,也就能深刻认识它所承载的中华民族的核心精神。申遗成功后,北京中轴线的身份有所改变,它现在是世界文化遗产。”张勃说。
叶楠表示,北京中轴线是由15个遗产点共同构成的组合体,在申遗过程中做了很多探索,包括顶层设计、编制规划、三年行动计划等,注重整体性和系统性保护,对于遗产点、其他世界遗产以及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都是非常重要的经验。
“这让我们从整体和系统的角度入手,让文物建筑更好地和周边的环境、城市的功能相协调。”叶楠表示,下一步,会在整个首都功能核心区范围内推动更多文物腾退和合理利用,“比如今年我们要报请老城内8个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规划,通过网格化的整体保护带动更大的连片整体街区的保护。同时,我们也将开展北京下一个申遗预备项目——琉璃河遗址的前期准备工作,研究其价值和保护管理工作,当然,这会是一个漫长的周期。”
新京报记者 展圣洁 张建林
编辑 白爽 校对 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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