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于“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小规模渔业（small-scale fisheries）通常指由个人或家庭为单位，采取传统的捕捞技术，且实施规模较小的捕鱼作业。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统计得出，小规模渔业占世界总渔业的至少40％，近5亿人在某种程度上依靠小规模渔业的生计。可见，小规模渔业和人们的日常生活联系紧密，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生产方式。

尽管小规模渔业是渔业部门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但往往遭到忽视。（图源：FAO）

然而，小规模渔业却长期缺乏关注。在国际层面，尽管鱼类是全球优质蛋白质和微量营养的重要来源，但在实现第二个可持续发展目标“零饥饿”（联合国在2015年通过了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即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简称为“SDG”）的战略中却被忽略，内陆的小规模渔业更是完全没有在SDG中被提及。在国内治理层面，小规模渔业无法获得工业捕捞、水产养殖、旅游、农业灌溉和水电开发等更受关注的经济部门同样的关注，常常会受到资源挤压。

2024年11月28日至29日，由上海海洋大学和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共同主办的“小规模渔业市场准入与‘一带一路’倡议：挑战与前景”国际研讨会在上海举行。来自多个亚洲国家的代表，以及主要水产品进口国的专家、行业从业者和非政府组织人士约50人参加了这次活动，围绕小规模渔业面临的市场挑战和发展机会展开了深入讨论。摄影：Linda

“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小编注意到，来自杜克大学的Xavier Basurto联合其他机构学者发表在《自然》（Nature）期刊上的一篇研究《阐明小规模渔业的多维贡献》（Illuminating the multidimensional contributions of small-scale fisheries）。作者在研究中明确了小规模渔业对可持续发展多维度的贡献，并对提升其关键贡献所需的主要政策行动提出一系列建议。本文仅为编译信息，供感兴趣的读者参考，不代表平台观点。

上图为小规模渔业对SDG目标的多维贡献。（图源：Basurto, X. et al.）

贡献一：海洋和内陆捕捞量

小规模渔业每年至少能提供3730万吨鱼类（包括有鳍鱼类和水生无脊椎动物），占全球捕捞渔业产量的至少40%。放眼全球，海洋小规模渔业捕捞量（按体积计）比内陆更可观，但内陆小规模渔业对在开放水域附近家庭的粮食安全和营养至关重要，尤其是在非洲地区。

但是，目前内陆小规模渔业的数据收集十分有限，主要原因在于渔业机构认为收集和统计数据的经济回报不足，而且要把众多小水体都统计到，交通物流方面显得困难重重。作者提出，如果要改善内陆小规模渔业的数据收集，就要在国家或地方层面强调纳入这些数据的重要性，以扭转内陆小规模渔业对可持续发展的贡献持续被边缘化的局面。

贡献二：微量营养素的重要来源

充足的微量营养素是维持人体健康的关键要素。小规模渔业为居住在海岸线或大型内陆水体周边的约23亿人，提供了六种人体必需却常常摄入不足的微量营养素，其供应量达到该人群总营养素摄入量的20%。此外，小规模渔业提供的营养成分占比不容小觑：其提供的营养相当于个人Omega-3脂肪酸摄入量的50%、硒摄入量的28%、钙和锌摄入量的11-12%、铁摄入量的9%，以及维生素A摄入量的3%。

鱼市一角。©摄影：王敏幹（John MK Wong）

从地域角度来看，非洲、亚洲和大洋洲的小规模渔业在膳食营养供应方面表现十分显著。在非洲和亚洲，内陆渔业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分别为1.46亿人和3.6亿人提供相当比例的微量营养素；在大洋洲和非洲，海洋小规模渔业则成为膳食摄入的重要支撑，分别为2500万人和1.81亿人供应了微量营养素，对提升当地居民的健康水平意义重大。

然而，在部分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尽管小规模渔业的捕捞量颇为可观，但当地居民的饮食中依然存在微量营养素缺乏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作者提出：首先，渔业、卫生营养、经济贸易等领域的决策者应加强协调与合作，打破部门间的壁垒，形成推动小规模渔业可持续发展和保障营养供应的合力；其次，应通过实施科学有效的渔业管理措施，优先保障妇女、儿童、贫困人口等脆弱人群获取鱼类资源的权益，提升他们的营养水平；最后，政府及相关部门还应制定切实可行的政策和激励机制，确保鱼类能够合理分配至当地市场，提高鱼类资源的利用效率。

贡献三：减少贫困

小规模渔业在支持生计和减轻贫困方面发挥着多方面的重要作用。在许多地区，参与小规模渔业的人群所处环境往往较为脆弱，他们面临着替代生计机会匮乏、收入水平较低的困境。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规模渔业如同一个可靠的安全港，为人们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收入保障。

根据世界风险指数，在从事小规模渔业的人群中，54%的商业就业者以及57%的自给性劳动者居住在对气候脆弱和自然灾害发生概率“高”或“非常高”的国家。并且，约60%的自给性劳动者生活在低收入或中低收入国家。在2016年全球45个最不发达国家中，至少13.2%的总人口拥有依赖小规模渔业生存的家庭成员。这些国家由于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人们可选择的替代生计机会十分有限，但在整个捕捞渔业领域，小规模渔业的贡献不容小觑，它支撑了至少95%的渔业相关生计，还提供了89%的正式就业岗位，为众多人创造了工作机会和稳定的收入来源。

图源：FAO

在经济价值创造方面，小规模渔业同样表现突出。经估算，全球小规模渔业捕捞的上岸价值（通过捕捞量与首次销售价格相乘得出）约为772亿美元。以2013-2017年的平均值计算，海洋捕捞贡献了581亿美元，内陆捕捞贡献了190亿美元。2018年，海洋小规模渔业捕捞首次销售的总收入甚至超过了邮轮旅游、港口活动和海上风电等一些大型海洋产业的个体收入，充分展现了小规模渔业强大的经济实力。

作者建议，鉴于小规模渔业在贫困预防和减少方面的显著功能，在评估其对可持续发展目标中SDG 1（无贫困）和SDG 8（体面工作和经济增长）的潜在贡献时，政策制定应重点关注实现捕捞利益和资源获取的公平分配。

贡献四：促进性别平等

作者指出，要改变妇女在渔业部门被边缘化的现状，打破忽视性别差异的政策束缚，关键的举措是全面收集、合理运用并广泛分享包含性别因素的分类数据。全球约2100万妇女投身于小规模渔业的筹备、捕捞作业以及商业活动，大约占据整个渔业部门妇女就业人数的90%，充分展现了妇女在小规模渔业商业领域的重要力量。

妇女是小规模渔业的重要参与群体。图源：FAO

不仅如此，还有约2400万妇女参与到自给性捕捞和加工等无偿且非正式的工作中。加上这一部分群体后，参与小规模渔业的妇女总人数将至少达到4470万。值得关注的是，参与小规模渔业非正式活动的妇女人数超过了从事商业就业的妇女。这种非正式参与会给妇女带来诸多不利影响。一方面，她们难以被纳入社会保护计划，会面临更大的职业风险；另一方面，由于获取许可证往往依赖于证明历史使用情况，她们在正式捕捞活动中获取的经济利益往往受到限制。

贡献五：提升对不同区域的多维贡献模式理解

我们已经了解到小规模渔业对全球渔业部门的贡献规模巨大，但是其在不同区域的贡献仍有差异。亚洲在大多数维度上的绝对贡献最高，包括捕捞量、捕捞价值、支持生计以及妇女就业，尤其是捕捞量远超非洲。非洲虽然在绝对贡献上不如亚洲，但相对于总体渔业而言，小规模渔业在该地区拥有显著的总捕捞量和营养贡献比例。

在全球各区域中，欧洲的小规模渔业所支撑的绝对生计数量和相对贡献处于最低的水平。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部分欧洲国家，小规模渔业构成了当地渔业的全部，在维持社区稳定与发展、传承渔业文化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鱼市一角。©摄影：Linda

大洋洲的小规模渔业情况则较为特殊。从总体渔业捕捞的相对平均贡献来看，其低于全球平均水平，主要归因于部分国家工业金枪鱼的捕捞规模较大，在一定程度上“稀释”了小规模渔业的占比。但在膳食摄入、就业人数以及支持生计等关键方面，大洋洲的小规模渔业却展现出极高的价值。特别是在海洋小规模渔业捕捞领域，大洋洲的人均鱼类产量远远高于亚洲，为当地居民提供了丰富的食物资源和经济来源。

发展小规模渔业的建议

作者指出，过去小规模渔业对可持续发展的多维贡献很少被量化，导致其获得的政策支持与实际贡献不相匹配。不过，《小规模渔业准则》（the voluntary guidelines for securing sustainable small-scale fisheries in the context of food security and poverty eradication）和2022年国际手工渔业和水产养殖年推动了政策更新，学术界的关注度上升，国际发展组织和私人慈善家也增加了资金投入，让人对小规模渔业的发展前景感到乐观。

如果将完整的信息系统纳入小规模渔业治理将会对其带来积极影响。例如，将渔业部门纳入国家艾滋病统计，能支持国家制定应对策略和援助计划，推动实现可持续发展中良好健康和福祉（SDG 3）的目标。为了让小规模渔业更有效地融入国家政策，政府不仅要加强与其沟通，而且要获取更多的技术数据来支撑决策的科学性。

在大西洋中央的亚速尔群岛（Azores Islands）的一个小渔村，当地渔民使用长渔线在他们的小渔船进行深海捕渔。摄影：王敏幹

此前仅关注小规模渔业贡献的单一维度，会低估其在就业、营养供应、文化价值等多方面的重要性。作者建议，应采用多维分析方法，全面认识小规模渔业的贡献，并将其纳入可持续发展的管理目标。这需要政府机构合理调配资源，并且不遗漏不同类型的数据。

将小规模渔业纳入可持续发展目标仍只是第一步，还需进一步评估不同管理目标和相关政策中的权衡取舍。发达国家的渔业管理目标往往较为单一，虽然近年来开始在渔业政策中加入营养目标，但在制定政策时，他们对各目标间的平衡缺乏充分评估和明确阐述。现有的评估方法存在诸多问题，如成本高、数据要求大、缺乏生态知识等。所以，作者建议开发简单、低成本、数据驱动的方法来分析不同目标，权衡利弊。同时，评估过程中应充分考虑渔民和非渔民利益相关者的意见。

总而言之，通过研究小规模渔业在多维度上的贡献与价值，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当前政策存在的问题。政策对小规模渔业的关注度不足，导致全球在相关数据收集和知识积累方面缺乏系统性的投入，也造成对小规模渔业管理的投资不足。这一系列反应，使得全球数百万渔民和渔业工作者在社会、经济和政治领域长期处于边缘地位，无法充分享受到发展带来的红利，极大限制了他们的生存和发展空间。小规模渔业的贡献很大，却备受忽视，希望今后的政策制定将有所改变。

(本文仅代表资讯，不代表平台观点。供参考。)

编译 | 王纯瑶

指导老师 | Linda Wong

排版 | CY

【参考资料】

Basurto, X., Gutierrez, N. L., Franz, N., Mancha-Cisneros, M. d. M., Gorelli, G., Aguión, A., … Thilsted, S. H. (2025). Illuminating the multidimensional contributions of small-scale fisheries. Nature, 637, 875-884. https://doi.org/10.1038/s41586-024-08448-z

https://www.fao.org/fishery/en/news/4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