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中国水运网
开栏的话:
长江,这条蜿蜒东流的母亲河,不仅哺育着沿岸的土地与人民,也是横贯东西的水运大动脉,有着“黄金水道”的美誉。有这样一个特殊群体——长江内河船员,他们常年以船为家,以水为路,承载着长江航运事业的蓬勃发展。如今,随着长江航运船员党建的深入开展和船员服务的提档升级,这些“水上漂”的生活正发生着深刻变化。
在第十五个“世界海员日”即将到来之际,本报特推出“我的长江我的家”系列报道,让我们一起走近几位“水上漂”,听听他们与长江的故事。
2025年初夏的清晨,薄雾笼罩着长江江面,货船“锦龙261”轮正缓缓驶离锚区,按照信号引导进入三峡船闸。船长邱建兵站在驾驶台,双眼紧盯着前方的航道,双手熟练地操控着舵轮。他今年34岁,身形干练,眉宇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这是十年江上生涯打磨出的特质。
从水手到船长:一条船承载着全家生计
2009年,初中毕业的邱建兵跟着叔叔登上了长江货船,成为一名见习水手。“那时候啥也不懂,就知道跟着学,爬桅杆、解缆绳,手上全是茧子。”回忆起入行经历,他粗糙的手掌下意识地摩挲着舵轮边缘。
2019年,凭借过硬的技术和沉稳的性格,邱建兵成为黄冈龙达船务有限公司最年轻的船长,掌舵载重8000吨的“锦龙261”轮,专门运送柴油、汽油等危化品。
船上的生活枯燥而规律。每天清晨5点,邱建兵准时起床巡查甲板,检查货物固定情况;白天指挥航行、与码头调度沟通;夜晚还要轮流值班,确保船舶安全。
“跑上海到重庆一个来回,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个月,一年365天,有330天都在江上。”他指着驾驶台旁的日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日期——那是他计划回家的日子,“一年就回去五六次,每次待个两三天,跟打仗似的。”
日历上稀疏的红点与密集的航行日形成鲜明对比,这不仅是一个家庭的聚少离多,也是长江航运业“以时间换生计”的行业缩影——无数船员选择将生命锚定在货船上,用漂泊兑换生存资本。
聚少离多:最熟悉的“陌生人”
船舱内,床头抽屉里藏着邱建兵最珍贵的“宝藏”——三张孩子的照片。老大是14岁的女儿,正在上初中;老二是9岁的儿子,读三年级;老三是5岁的小儿子,正在上幼儿园。
“大女儿出生时我在船上,二儿子会叫爸爸时我在船上,小儿子现在见了我都躲。”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有次回家,小儿子指着家庭合影里的照片问我妈‘奶奶,那个叔叔是不是爸爸’?”
邱建兵的妻子原本也是船上的水手,怀孕后回到江西抚州老家带孩子。家里三个孩子、两位老人,全靠邱建兵每月1.5万元的工资生活。
“房贷每月2000,孩子学费、老人医药费,哪样都要钱。”邱建兵算了算,“现在航运市场竞争激烈,运费压得低,跑一趟扣除油费、人工,剩下的刚够养家。还好在船上开销低,挣的钱都可以寄回家。”
江上“小社会”:封闭与漂泊
“锦龙261”轮有9名船员,年龄最大的是62岁的技工老王,最小的是22岁的水手张智宇。张智宇是大学专科毕业生,学计算机的,却阴差阳错上了船。
“在船上待久了,跟陆地上脱节,有时候跟女朋友视频,她聊学校里的事,我都插不上话。”小伙子挠着头笑了笑。
对这个刚刚上船一年多的小伙子而言,更难适应的是船上空间的逼仄和漂泊感。“锦龙261”轮在长江上不算小船,但船员们的生活区域依然有限。狭窄的走廊仅能容一人通过,船员们在其中穿梭时,常常需要侧身避让。
住宿的房间也不大,放几张简单的床铺后,几乎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个人物品只能见缝插针地摆放。而且,长时间在江上漂泊,有时候信号不好,与外界的联系时常中断,张智宇感觉自己仿佛被孤立在茫茫江面上。“亲戚家的红白喜事都缺席了,关系就渐渐淡了。”“但船上兄弟们处得像家人,老王师傅总教我开轮机,邱船长像大哥一样照顾我们。”张智宇这样安慰自己。
夜幕降临,江面上灯火点点。邱建兵站在甲板上,望着两岸飞速后退的霓虹,掏出手机给妻子发了条微信:“快到重庆了,争取下周回家看孩子。”
屏幕上很快跳出回复:“路上小心,孩子们都想你了。”
他看着消息,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条船是他挣钱的工具,是他漂泊的“家”,给予他生活的底气,却也让他与真正的家隔着千里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