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英
鲍利斯·帕斯捷尔纳克的名作《日瓦戈医生》是世界文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成为诗人和作家之前,帕斯捷尔纳克曾在音乐道路上走了六年。虽然后来他专注于写作,但对音乐的痴迷持续了一生。
帕斯捷尔纳克的母亲罗扎莉娅·伊西多罗夫娜·考夫曼是才华横溢的钢琴家,十岁时便开始随乐团在俄罗斯和欧洲巡演,十四岁时受到著名作曲家兼钢琴家安东·鲁宾施坦的垂青。据帕斯捷尔纳克回忆,鲁宾施坦参加了母亲的彩排,并在彩排结束后对所有人说:“就要这么演奏。”在鲁宾施坦的举荐下,罗扎莉娅·考夫曼到维也纳拜名师学习,十八岁已经享誉欧洲。如果不是因为突遭疾病,考夫曼大概率会攀上更高的音乐巅峰。婚后的她将全部精力献给了家庭,对长子鲍利斯·帕斯捷尔纳克更是无微不至,自然也将自己的音乐梦延伸到了对儿子的培养上,她时常带儿子听音乐会,教他弹钢琴。然而,对帕斯捷尔纳克影响最深的音乐家并不是母亲,他坦言:“在世界上我最爱的是音乐,在音乐领域我最爱的人是斯克里亚宾。”
当时斯克里亚宾还是帕斯捷尔纳克家的陌生邻居,他在某日清晨的钢琴弹奏一下就俘获了少年的心:这是什么样的音乐啊!交响曲有如一座遭遇炮火的城堡,连续不停地坍塌与坠落,整个都是从摧枯拉朽和断壁残垣中建构与衍生的。
后来,斯克里亚宾成为帕斯捷尔纳克家聚会上的常客,在他的影响下,十二岁的帕斯捷尔纳克对音乐的痴迷更为强烈:“处于对斯克里亚宾抱有的崇拜之情的影响下,我对于即兴演奏和谱写乐曲的向往变得极为强烈。从这年秋天起,我把随后整个中学时代的六年时间投入作曲理论的基础研究中……”但是,帕斯捷尔纳克没有在音乐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绝对辨音力,虽然他明知“缺乏这种与基本音乐素养没有任何联系的能力本来不值得注意”,甚至“现代的一些卓越的作曲家就缺乏这种能力,而且人们认为,无论是瓦格纳还是柴可夫斯基都可能没有绝对辨音力”,可是他仍然感到非常不安,最终还是决定终止音乐道路:“人们预言我将成为音乐家,看在音乐的分上宽恕我的一切……虽然如此,我还是放弃了音乐。”
值得庆幸的是,启蒙老师博拉滕斯卡娅为少年开启了另一扇门,让他重新拾起诗歌写作的笔。正是童年的这段经历,使帕斯捷尔纳克的诗歌和小说都充满了音乐性。这就解释了《日瓦戈医生》小说建构中强烈的音乐风格,比如日瓦戈和拉拉两条人物线上的生死对位所体现出的奏鸣曲风格,比如不断重复和变奏的主题群散发出的马勒风格。
曹丕有“文以气为主”之说,而《日瓦戈医生》恰恰验证了作家个人禀性与创作风格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