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沈阳晚报
一处祥和桃花源
不沾大因果
攒点小功德
□童恩兵
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是中国文人心中的理想图腾,那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马伯庸却以锋利的笔触刺破了这层千年面纱——当玄穹道士踏入桃花源时,迎接他的并非田园牧歌,而是堆积如山的文书、扯皮的妖怪邻里和仅二两三钱的月俸。这并非是对古典的亵渎,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祛魅仪式,将神圣空间还原为凡俗职场,揭示出人类永恒的困境。
小说中那个被金锁封印法力的九尾狐婴宁,实则是当代青年困境的绝妙隐喻。她的家族以保护之名行禁锢之实,恰如现代社会以“为你好”为名的无形枷锁。当蜘蛛精朱侠以自残践行孝道,当西海三太子敖休以堕落反抗父权,这些披着妖皮的灵魂都在演绎现代困境的核心命题——在当今社会的重重压力下,个体如何守护自我的完整性?
玄穹道士的形象因此具有了存在主义的光辉。他背负“遇财遭劫”的宿命,在雷劈的威胁与文牍的牢笼间,选择以抱怨为矛、以尽责为盾。马伯庸坦言这个角色源自身边的一些人,他们身上体现的正是加缪笔下西西弗斯式的荒诞英雄主义:明知推石上山是徒劳,仍赋予过程以尊严。玄穹的“边骂边干”不是妥协,而是在系统重压下守护底线的精神抵抗。
耐人寻味的是,陶渊明以“不为五斗米折腰”成就千古风骨,而玄穹却每日为五斗米折腰于案牍。马伯庸在采访中强调:“我们内心的道德感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自己守住一个底线。”玄穹的坚守,恰是在荒诞现实中重构精神坐标的尝试。
12年的创作历程让文本呈现出奇特的时空叠印。那些动漫式的轻浮桥段与中年疲惫的沉重叙事交织,恰如桃花源本身的双重镜像:既是青年幻梦的投射地,又是中年危机的角斗场。这种斑驳感正隐喻着现代人的精神处境——我们同时活在理想的余晖与现实的曙光中,在解构的废墟上重建家园。
当玄穹在月下整理永远理不完的卷宗时,那些被调解的妖怪纠纷、被归档的文书,都成为对抗虚无的微小仪式。马伯庸以幽默为糖衣包裹的,实则是严峻的存在之思:在诸神隐退的时代,平凡人的坚守本身就是最悲壮的英雄主义。
桃花源的神话帷幕终于落下,露出的不是虚无的舞台,而是无数玄穹们用琐碎坚守筑起的精神方舟。这部小说最终的启示或许在于: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选择在雷劈的命运下直起腰杆的每一个瞬间。当我们在荒诞的职场笑出眼泪时,笑声本身便成了自我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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