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雒 伟
在我老家,端午节前四五天,母亲便开始忙着准备各式用品。捻五彩花绳、绣生肖荷包、搅粉面凉粉、做红枣晶糕,还有酿酒麸子。其他美味平日里大多能吃到,唯有酒麸子,庄户人家每逢端午才酿一次。
酿酒麸子用料简单,但工序极其讲究。和有些地方做燕麦酒、甜醅子相似,只是原料不同。酿酒麸子是个体力活。需要细心挑选小麦一斗左右,粒粒饱满均匀,稍加温水搅、翻使麦子半干半湿后置于石臼中。几辈子人传下来的石臼显得极为笨重,却结实耐用。还有一个近似圆锥体的石锤子头,石臼和锤是完美伴侣,小麦便在它们的默契协作下完成了蜕变,一颗颗麦粒于反复舂捣间绽开雪白的内芯。
酿酒麸子也是个技术活儿。劲捣小了麦麸脱不干净,反之,劲捣大了又极容易把麦粒捣碎了。几十年的辛勤劳作,母亲深得要领,只见她左手急翻麦、右手慢放锤,所有的麦粒儿均匀地褪下了外衣。在簸箕的上下颠簸声中它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麦仁。
酿酒麸子更是个细心活。母亲大都是在早晨就将麦仁下锅,大火煮沸、小火焖炖,灶膛里的柴火在风箱不断地吹捧下啪啪作响,火苗起伏跳跃。麦仁在大铁锅里挣扎、翻滚,一阵阵麦香窜出了厨房,飘散在院子四周,贪睡的我竟被这氤氲芳香勾馋了起来,一碗麦仁下肚,好不过瘾。
这不是酿酒麸子的终极美味,它的最后一道工序至关重要,是个经验活儿。捞出煮烂的麦仁晾至常温,加入适量的专用酒曲搅拌均匀置于盆内。酒曲比例尤为重要,放少了清口没甜味,放多了酸味偏重甚至发苦。最后,用干净的纱布将盆盖包裹严实,发酵三天便可食用。
一股淡淡的酒香隔着盆顶的纱布满溢了出来,房屋院落都荡漾着缕缕香气,闻之舌下生津,尝之,口味独特,一股清香滑至舌根喉底,浑身舒畅。
又到端午,记忆深处的味道在脑海中再一次发酵,愈发醇厚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