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上观新闻
《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探讨了个体在社会环境中的行为,人与人面对面交往的具体互动细节,特别是我们如何在他人面前表现自己。在对许多地区社会习俗的观察和详细研究的基础上,作者把社会比作舞台,把个体比作演员,用诸如印象管理、前台、后台、剧班、角色扮演等一系列戏剧表演的概念,来分析种种舞台表演行为。在日常的社会交往中,每个人都向他人展示自己和自己的行动,试图引导和控制他人对自己的印象,并采用某些技巧来维持自己的表演,就像演员向观众展示一个角色一样,这不失为一种表演的艺术。
《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译本第二版),[美]欧文·戈夫曼 著,冯钢 译,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内文选读:
这世界,其实就是一场婚礼
人们在社会互动过程中,是如何用各种复杂的方式在他人心目中塑造自己的形象的。戈夫曼认为,作为人生这个大舞台上的表演者,我们都十分关心如何在众多的观众 (与我们互动的他人) 面前塑造他人能够接受的形象。而要做到这一点,也像在舞台上一样,我们应把能为他人和社会所接受的形象在前台表演出来,而把他人和社会不能或难以接受的形象隐匿在后台。如果“‘表演’一词指的是个体在持续面对一组特定的观察者时表现出的并对后者产生了某种影响的全部行动”的话,那么与此相关的“前台,就是个体在表演期间有意或无意使用的某种标准的表达性装置”,是让观众看到并从中获得特定意义的情境场合,而后台则是针对前台而言的,“相对于一个确定的表演,后场或后台可以被界定为这样一种地方,在那里表演所营造的印象理所当然地被故意否定掉”。或者说,表演者在后台为前台表演做准备,掩饰在前台不能表演出来的东西。在后台,表演者可以得到放松、休息,以补偿在前台区域的紧张。此时,他们可以使用在前台所不能使用的动作和语言,“后台的语言包括直呼其名,共做决定,言语猥琐、含有公开的性内容,当面发牢骚或‘吞云吐雾’,衣着随便,‘横七竖八’ 地站或坐,使用土话或不太规矩的语言,嘀嘀咕咕或大声喧哗,举止轻率放肆、尽情胡闹……后台行为具有心理学家所谓 ‘退行性’的特征” 。
由于后台是相应于前台而言的,所以它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例如,相对于工作单位而言,人们回到家里便是退回到后台,在家里夫妻间吵嘴撒气都是正常的;但如果碰巧有客人来访,那么,门一打开,后台便成了前台,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夫妻不但会立即休战,而且会共同上演和睦恩爱的场景。戈夫曼认定社会行动者总是处在同他人交往的状态中,并且总是有意或无意地用某些技巧控制自己给人的印象,所以,在社会心理学中,人们又将他的“拟剧论”称为“印象整饰理论”。
前台和后台的划分,使得日常生活中的“表演一般都在有明确边界的区域内进行……通常还会加上时间的限制”。如此一来,表演使得人们常常表现出假装作为,但有时又表现出假装不作为。就前者来说,不仅如戈夫曼所说,当管理者出现在车间里时,工头会提醒工人“赶紧干活”,“千万别让他看见你坐着”;而且我们知道,在职场中对上司最大的尊敬是,哪怕他是在说些“废话”,你也应该一本正经地在笔记本上“划拉”。而就后者来说,戈夫曼援引的一段对19世纪早期没落的上流社会家庭的日常生活的描述则颇为妥帖:
上流社会的家庭有一种说法:女士们在晚餐后从不做任何正经的或有用的事情……因此,如果(有人来访时)女孩子们正忙于什么有用的活儿,她们就会立即将其塞到沙发底下,装出正在看书、画画、织毛衣,或者正在讲着什么轻松时髦话题的样子。
戈夫曼以极其娴熟的技巧,从戏剧学中借用了全套术语来说明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社会互动。除了前台与后台外,最为核心也最为贴切的是他对“表演”的借用和描述。戈夫曼将人的表现分为两类:一是用各种语言符号或其替代物进行的明显的表达;二是通过广泛的行动流露出的隐含的意义。他认为,表演主要是指后一类表现,以及对这类表现加以控制或整饰的技巧。因为自然流露的意义虽是真实的,但未必是为他人所接受的,所以人们在互动中要造成某种印象的话,总少不了对这部分“未加控制”的流露进行控制。不过,自然的表演总是被施加了控制,又显得未加控制。控制的痕迹过重,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做作”。戈夫曼对表演的理解是同他对角色的文化背景的考虑一致的。比如,他生动而形象地指出,由于我们文化中的性别角色刻板印象总是认为女不如男,所以聪明的女孩子为了维护其与男友的互动,往往会装得很笨:
她们会听男友不厌其烦地向她们解释她们早已知道的东西,会向才智不如自己的男友隐瞒自己精通数学的天赋,也可能在最后关头输掉本已胜券在握的乒乓球赛。……这样一来,男性天生的优越感彰显无遗,而女性的孱弱角色也得到了确认。
原标题:《社交中的印象管理:你如何立人设?》
栏目主编:朱自奋 文字编辑:袁琭璐
来源:作者:[美]欧文·戈夫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