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两种声音让我久久难忘,一种是马蹄声,另一种是驼铃声。
马蹄声是与大地撞击发出的铿锵有力的声音。这种声音似乎是唯一的,让人耳鼓轰鸣,心灵震撼。它不同于野牛群的杂乱、疯狂和无序,也不同于狮吼虎啸般令人毛骨悚然。马蹄声是一种坚实有力、催人奋进的声音,如激昂的乐章、冲锋的号角、奋进的鼓点。
而驼铃声正好是这种声音的缓解或补充。太激越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我们需要另一种声音的抚慰。驼铃,恰到好处地弥补了铿锵之后的寂寥落寞。
对这两种声音的偏爱,大概是因为我生长在河西走廊,久居塞上。河西走廊自古就是一个马蹄声与驼铃声相伴、奔腾与悠扬相随的地方,虽然这种生活到了我们这一代,基本已经消失了。但马帮的故事永远都在,驼铃的余音已贯穿岁月与时空。
马蹄声近了,仿佛大地都在震动。那种从有生命力、有血性的躯体里发出的声音,与人类的感应息息相通。驼铃声则是缓慢而悠扬。沙漠的性质决定了骆驼行进的速度,也就决定了驼铃的律动。骆驼要走很长的路,走向远方,走到终点,它慢慢地走,一步一步地走,持之以恒地走,天长地久地走,驼铃也就慢慢地摇荡,轻轻地摇荡,悠悠地摇荡。
但现在,这两种声音基本都消失了。世界上很多声音都已经消失或正在消失。
消失了的声音去了哪里呢?我知道,一部分飘散到了天空,成了岁月;另一部分融入大地,珍藏在人们的记忆当中。
我总觉得,聆听过这两种声音的人非常幸福,他们奔涌的血液里时常会演绎一种生命的激情奋进和优雅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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