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诚龙
宋朝的孙甫,“少好学,日诵数千言”,他曾任职多地,很多还是重要的权力部门,因此也被一些人盯上,想尽办法围猎他。
孙甫是个读书人,有人侦知其有书法之好,便喜滋滋提来了一方砚台走关系。“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这不,送砚既高端高雅,又不显山露水。此人来到孙家,夸这砚“直(值)三十千”。孙甫问:“砚有何异,而如此之价也?”来者介绍道:“砚以石润为贵,此石呵之则水流。”孙甫却不以为奇,“一日呵得一担水,才直三钱,买此何用?”孙甫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是宝物,却以水价换算砚价,幽了来者一默,“竟不受”。
这话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其轻,他把宝贝视如清水,其重,他把人格视若泰山;他看穿了馈赠者“雅趣”里包裹的“俗欲”,背后是一场权与利的赤裸交易。
确实有这么一些人,“俗贿”腐蚀不了他,却在“雅贿”中栽了下去。所谓雅贿之物,不是金银纸币,没有什么直接价格。因为不曾标价,所以有人接收起来就没有心理负担,半推半就间,中了来者所布设的局,被其套住了绳索,最后以公器来还私礼。拒贿难,往往不是人情难却,而是把物品看得太重。正如秦砖汉瓦,文物价值无限,若当了送人之礼,受之者如何以待?看重者自然当宝贝收藏,看轻者却不以为然,就是一块砖嘛。
孙甫也不是不看重钱,而是更看重老百姓的钱。他去四川督查工作,一个转运使因有人伪造交子,就打算废除这种金融工具,孙甫坚决反对:“交子可以伪造,钱亦可以私铸。”废除交子,影响百姓利益,关键是要严厉打击制假贩假,不能“以小仁废大利。”清朝张伯行也曾写过一篇《禁止馈送檄》,“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张伯行看重的也是老百姓的钱,一厘一毫都是民脂民膏,谁也不能乱动。
看重与看轻,还有两个辩证法:其一,把百姓利益看得重的,百姓把他看得重,这里的轻与重,是同比例的;其二,把不义之物看得重的,人格就被人看轻,这里的轻与重,是反着来的。人生在世,什么该看轻,什么该看重,真值得好好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