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现在怎样？按理说，这不该是个难回答的问题。毕竟，从所有维度到各行各业，都有大量久经考验的指标可供参考，美国大概是有史以来被监测得最为详尽的经济体之一。可过去几年里，从“氛围衰退”、关税壁垒、静默辞职、隐性解雇，到人工智能浪潮、股票屡创新高、金价持续飙升、加密货币接连走高，再到近乎凝固的就业市场，这一切反而让真实的经济走向变得扑朔迷离。

本期《彭博商业周刊》Everybody’s Business栏目请来经济评论员、《在这样的经济中》(In This Economy?)一书作者凯拉·斯坎伦(Kyla Scanlon)，听她通过三个重点关注的指标，为我们拨开迷雾：

1. 作为“情绪衰退”一词的创造者，你认为当前的美国经济形势如何？

我现在非常关注这一点，因为美国政府停摆，我们缺少所需要的数据支撑。我认为，目前来讲，相对于数据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市场氛围”，舆论对于经济的影响似乎要远大于基本面。因此对于现在的美国经济，我有些悲观。

2.当前美国经济似乎出现了一种“情绪衰退”，即消费者信心低迷。但目前消费者实际支出依然强劲。应如何解读这一现象？这是否意味着美国经济整体依然健康？

包括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在内的多数信心指标，均处于接近历史低位的水平。人们对当下及未来的经济前景普遍悲观。经济学家之所以重视这一指标，并非出于对情绪的关切（绝无此意！），而是因为情绪往往与消费意愿直接相关。经济不确定性上升时，个人与家庭往往会缩减支出、推迟投资，尽可能增加储蓄。与经济本身一样，这一指标也并不简单：尽管消费者情绪悲观，但消费力度仍然强劲。我需要提醒，这种强劲消费主要来自最富裕人群，并不必然意味着整体经济健康无虞。

3.近来美国汽车贷款违约率急剧上升，并出现贷款机构连环破产的现象。这通常被视为一个经济的预警信号，您认为它具体预示了哪些潜在风险？

自2010年以来，汽车贷款违约率已攀升50%，近几个月汽车收回数量也急剧上升。车贷常被视作经济的预警信号，每当钱包吃紧时，人们往往会最先停缴车贷。我认为，近期Tricolor等次级贷款机构接连破产，可能预示着金融市场开始出现动荡。目前，有许多诸如First Brands的汽车贷款机构开始倒闭，这种影响类似于多米诺骨牌，因为政府停摆，他们的资金周转能力不如往常，所有压力都集中在地区性银行和汽车贷款机构身上，但是汽车贷款机构破产，地区银行不断出现欺诈性贷款。人们难以偿还贷款，可能是因为他们失业了，也可能是因为贷款本身的问题。这多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可能会引发金融危机。

4. 有观点认为，当前企业推行“重返办公室”政策，是劳动力市场疲软下的一种“隐性解雇”手段。您如何解读这一现象？

最能体现劳动力市场疲软的，莫过于“重返办公室”规定的推行。那个居家办公、心理健康日、冥想室与答谢员工披萨派对的黄金时代已然落幕。如今，企业在招聘市场上更占上风，并要求员工回到工位。这种做法有时成为“隐性解雇”的手段：企业不断提高要求，寄望（或至少默许）部分无法达标的员工主动离职。

尽管有上述警示信号，我仍认为美国经济根基尚稳。她看到的是：低失业率、企业状况良好、通胀相对温和，加之 AI 带来的创新与增长动力，这些都足以将经济导向平稳水域。只是面对当下的经济不确定性、政府停摆、关税变动及地缘政治风险，企业与消费者仍选择谨慎观望。斯坎伦判断，只要这些因素趋于缓和，数据将随之改善，整体“氛围”也有望转好。译/程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