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去市场闲逛,追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香甜气息,竟来到一个小摊前,阵阵薯香从电烤炉里涌出来。抬头遥望枯黄的叶子,才察觉,又到了吃红薯的时节。
红薯,或蒸或烤,熟了之后,软糯适中,香甜可口,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一种食物。夏季小麦归仓,娘在集市买来一大捆红薯秧,栽在地垄上,浇水、施肥、防虫,待红薯秧铺满整块田地,红薯就在泥土里孕育起来。直到霜降,秧子成了一根根枯藤,叶子已凋落。用镰刀割掉枯藤,这时会看到一堆堆隆起的土包,有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裂缝,刨开土包,一块块红薯就出现在眼前。它们有粗有细,表皮鲜亮红润,即刻把喜悦填满了心头。
娘说,红薯放一放才更香甜,所以刚收回家的红薯都堆放在地窖里,过些时日,上锅蒸熟了吃。揭开薄皮,咬上一口,自是唇齿生香,回味无穷。但这还不是最好吃的,冬季家里生起煤火,睡觉前,在煤火的封火板上,放上几块熟红薯。早上,便会被红薯散发出来的熏香气味唤醒,此时,红薯被烤得外焦里嫩,一丝丝薯油溢出表皮,很是美味,上学路上,手中揣上一块,既满足了食欲也温暖了双手。
红薯收成多时,它还一度充当了我家餐桌上的咸菜。每年冬天,娘都会用一口一米高的大缸,把萝卜、芥菜、洋姜、辣椒、红薯腌成咸菜。红薯里有很浓的糖分,所以总是最后被捞起的。天气回暖,娘从缸里把红薯捞出来,在大蒸锅里蒸熟,再去晾晒,随着水分的蒸发,红薯表皮变得紧致,被厚厚的一层盐粒包裹。吃时需用温水泡一下,去掉外层的硬皮,用刀切成条或方块,拌了酱油、醋和香油,就着馒头和玉米粥,也是一道不错的美味。
后来,娘忙不过来,就不种红薯。每次闻到别人家飘出的红薯香气,就禁不住流口水,可看到娘从早忙到晚,我终是没能张口提出任何要求。周末或假期,不管去小姨家,还是舅舅家,他们还没开口,我都会先问:“家里有红薯吗?我都谗掉牙了。”他们都会满足我的愿望,让我舒舒服服、大快朵颐地吃个够。
娘曾给我讲过有关红薯的往事。小时候物资匮乏,粮食不够吃,人们常拿红薯当主食。大量红薯会晒成红薯干,再磨成面,用水和了蒸出一锅黑色窝窝头。娘说,红薯窝窝头吃起来耐饿,所以成了家家户户渡过灾荒年的必备之物。
贫苦的时代早已离我们远去,红薯逐渐成了茶余饭后的零食。如今,人们越发注重养生,红薯便成了养生群体的最爱。红薯在荒年时可以充当粮食和菜,物质丰富时,又做成甜点、减肥食材。在流年的深处,那一缕缕红薯的香气,依旧温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