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文娇
又是一个透着凉风的清晨,走出泵站,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头顶的朝阳格外刺眼,身后的机组轰鸣声渐渐远去。昨晚的夜班有些漫长,这也是我在景电泵站值班的第二个深秋时节了。
眼下正是收玉米的时候。坐着通勤车回到县城,就一头扎进了家里的玉米地。父亲和母亲已经在地头劳作了。玉米秆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焦黑的碎屑沾在裤腿上,拍也拍不干净。母亲蹲在地里,正把一穗金黄的玉米从秸秆中扒拉下来。那动作是极熟练的——左手扶住秸秆,右手握住玉米棒子,一拧,一拽,金灿灿的玉米便离了秆。她站起身,把玉米扔进身旁的编织袋里,腰微微地弯着。
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蹲下去,站起来。才小半天的工夫,腰便酸得厉害。蹲下时,眼前是湿润的黄土和错乱的根须;起身时,满眼是望不到头的田垄。凉飕飕的风毫无征兆地刮过来,带着晚秋的寒意,可不一会儿,日头又从云后探出来,明晃晃地照在背上。
那一袋袋装满的玉米。我使足了劲想把它抱到地头,那袋子却像生了根。母亲走过来,不说话,只弯下腰,两手攥紧袋口,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百十斤的重量扛上肩头。她的身子晃了一下,脚步蹒跚,踩着湿润的泥土走向玉米堆。
看着母亲的身影,我忽然想起泵站上老张头的身影。那几台工作了三十年的老机组,伴着老张头日复一日的守护,此刻正在四十里外的泵站轰鸣着,把黄河水一级一级提上这干渴的高原。每一滴水要爬升四百多米,经过十三级泵站的接力,才能流到这片地里。
天色渐暗,我们收工回家。母亲在灶间忙着做饭,我坐在院里的石阶上,看着暮色中的玉米堆泛着金光。就是这金子一样的光,照亮了我懵懂的童年,换来了我身上的衣裳、读过的书本,和那张走进大学的车票。而孕育出这片金黄的源头,都要追溯到那条雄浑的河流,那些在泵站里终年轰鸣的机组,和那群风吹日晒的老张头们的坚守。
夜风起来了,带着玉米叶沙沙的响声。我望着厨房里昏黄的灯光,心里涌起一股混合着酸楚与感激的暖流。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他们弯下的腰,撑起的却是一片壮丽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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