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医药报)
转自:中国医药报
□ 杨靖
他汀类药物诞生于20世纪70年代,其发现源于科学家对胆固醇代谢途径的不断探索。该类药物通过抑制3-羟基-3-甲基戊二酰辅酶A(HMG-CoA)还原酶——胆固醇合成的关键酶活性,有效降低血液中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C)水平。大量临床研究证实,他汀类药物能显著降低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血管疾病(ASCVD)的风险,这一作用主要通过降低LDL-C实现,也可能与其抗炎、稳定斑块、预防心律失常再发等“多效性”作用有关。
每当提到调脂用他汀类药物(如阿托伐他汀、瑞舒伐他汀、匹伐他汀等),患者的认识往往两极分化。一部分人视其为预防心脑血管疾病的“神药”;而另一部分人则坚称这是制药公司推销的“毒药”。这种极端的认知对立恰恰反映了当代医学信息传播的困境——在情绪化讨论中,科学事实往往被淹没。那么,他汀类药物的真实面貌究竟如何?
在医学界,他汀类药物的地位举足轻重。美国心脏病学会(ACC)指南明确指出,对于已确诊ASCVD的患者,他汀类药物是预防其再次发作的基石药物。对于高风险人群(如糖尿病患者或10年心血管风险≥7.5%的人群),他汀类药物同样带来显著获益。著名的JUPITER临床研究显示,即使LDL-C水平正常但炎症标志物升高的患者,使用他汀类药物仍可使主要心血管事件风险降低44%。
然而,他汀类药物的争议从未停歇。网络盛传的“他汀毒性论”主要基于几点:肌肉毒性、糖尿病风险、认知功能障碍和肝脏损伤。确实,这些不良反应在临床中真实存在,但其发生频率和严重程度常常被夸大。肝功能异常作为他汀类药物的主要不良反应一直备受关注,其主要表现为血清转氨酶的升高。目前,他汀类药物致肝功能异常的机制主要涉及线粒体功能障碍、细胞凋亡、药物相互作用等,他汀类药物引起的肝功能异常往往表现为一过性、丙氨酸氨基转移酶(ALT)/天门冬氨酸氨基转移酶(AST)小于正常上限3倍的转氨酶升高,常无需特殊处理。肌肉症状是他汀类药物最常见的不良反应,发生率约5%~10%。但真正威胁生命的横纹肌溶解症极为罕见,发生率小于0.1%。2014年一项纳入135项研究的Met a分析显示,他汀类药物可能轻微增加新发糖尿病风险(约0.2%/年),但这种风险远低于其对于心血管的保护作用。关于认知功能,美国FDA的评估认为现有证据不支持他汀类药物导致记忆丧失的结论。
面对这些数据,我们需要理性权衡。对于确诊ASCVD的患者,他汀类药物预防一次心肌梗死的“需治数”(NNT)约为40,而致一例糖尿病的“伤害数”(NNH)约为200,这种获益-风险比表明在多数情况下利大于弊。
他汀类药物争议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的医学哲学问题:我们是否过度医疗化了心血管风险?英国著名医学作家Ben Goldacre曾指出,制药行业的营销确实影响了医生处方习惯,但这不否定他汀类药物本身的科学价值。是否使用他汀类药物的关键在于个体化决策——不是简单地问“他汀好不好”,而是“对某个特定患者,他汀的预期获益是否超过风险”。
对于不同人群,他汀类药物的价值确实有别。ASCVD二级预防(已患冠心病/中风)获益明确,ASCVD高风险一级预防需医患共同决策,ASCVD低风险人群应优先改善生活方式。
正确使用他汀类药物需遵循《中国血脂管理指南(2023)》,不滥用也不恐用;从合适剂量开始,必要时逐步调整;关注不良反应,定期监测肌酸激酶、肝酶等;结合生活方式干预,戒烟,运动,尽量坚持地中海饮食原则;对特殊人群(老年人、肝肾功能不全者),要调整用药方案。
总而言之,在医学史上,很少有药物像他汀类药物这样积累了如此庞大的证据体系——数十万患者的随机对照试验,数百万患者的真实世界数据。这些科学事实告诉我们:他汀类药物既非包治百病的“神药”,也非洪水猛兽般的“毒药”,而是经过严格验证的医学工具。
在健康信息过载的时代,我们更需要回归科学本质。基于证据而非情绪作判断,理解医学决策必然伴随的风险与获益权衡,最终作出符合个体健康利益的选择。
(作者单位:北京清华长庚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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