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

新家收拾得差不多了，看着光秃秃的阳台，我对妻子红说：“我们还是去买几盆花放上面嘛。”红意味深长地笑问：“怎么，还想买啊？”

她一定想起了之前原来屋前的那个小花园。有一年，酷暑过后，花园的植物除三角梅和藤月红龙一息尚存外，其余的几乎全军覆没。当时我就发誓，等这些都死光了，这辈子再也不栽花了。

可转眼就是凉秋，劫后余生的红龙原本光秃秃的枝条又重新生出新叶，分外妖娆地缠绕在小院矮墙的铁围栏杆上。又过些时日，一片碧色里偷偷开出几朵绯红的花朵，那些花朵躲在层层叠叠的叶片间隙调皮，不想让人发现，可又怕我没注意到，于是花越开越繁，每条新发的枝丫上都缀满大大小小的花苞。渐渐地，跳跃的红色漫过原本肆意的绿，成了花园一角的主色调。在旁边热情似火的三角梅热烈呼应下，略显寂寥的小院重又焕发生机。于是，来年春天，我又把杂草丛生的花园地面重新整理出来，栽上了月季、茉莉、海棠……我又乐此不疲地种下各种花苗，然后关注着它们日复一日的成长。

可再精心的呵护，花苗一旦遇上极端天气也会生出各种病虫害。人称“药罐子”的红龙刚娇羞地爬藤上墙就遭遇了它平生第一拨“白粉”病侵袭。我急忙百度，赶快找来酒精喷洒在红龙的枝条上，然后用棉签把枝条表面的白粉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就像给它彻底洗了个澡。过三天又重复一遍，如此几番坚持下来，居然让红龙再度回春。那年暮春时节，所有的花次第绽放，直至深秋，也还能欣赏到红的月季、白的茉莉、粉的海棠。

养花多年，我至今没修炼成养花高手，却也不再是初始阶段那个由于过分勤于浇水，结果导致花苗烂根的小白。即使如此，我依然不敢招惹兰花，虽然它的幽香深得我心。生活不易，我与生俱来的，对所有娇贵难养之物敬而远之。

“找个时间去花市转转，买几盆就够了。”我说。红笑笑，点头。相伴二十余年，她深知我个性。这些年，我不止一次说过不再栽花，可过后总又一盆接一盆地把新买的花植费力地往家里搬。每次我搬回新的花苗，她又连忙腾出手来帮我换盆，还陪我去野外挖新泥。

小城的花市在城东。载酒买花年少事，浑不似，旧心情。我和红在一个老花匠的摊位上，先选定一棵栀子花，又挑了一棵老品种的月季。这种本土月季不同于市面上正热销的欧月，花朵没有欧月艳丽硕大，但胜在香气浓郁袭人。母亲在时，爱用这种月季的花瓣作汤圆馅料，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让我经年不忘。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当我在老花匠摊位后面的花圃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那株好似被人遗弃的月季花苗时，惊喜不已。直到我爽快付钱，花农还在一个劲儿地强调，它现在不开花哟，开花的时间也不长……实诚的花农，难道怕我找他退货？

我说：“没事，回家养着养着，就开花了。” （作者系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