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股就看金麒麟分析师研报,权威,专业,及时,全面,助您挖掘潜力主题机会!
(来源:气氛爼)
转自:气氛爼
对释永信的切割,来得又快又激烈。
27号晚上官宣多部门调查,28号一早通报注销度牒,就连少林寺官网,一夜之间也把他删得干干净净。
事实上,这次释永信被查实的三宗罪——挪用侵占项目资金寺院资产、严重违反佛教戒律、长期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并育有私生子,10年前就有7个少林僧人组团来京举报。
2015年7月到9月,叭姐和同事们花了三个月时间调查他,几乎每个受访者都说他这次躲不过去。没想到,这一等就是10年。
上次他之所以能过关,有人说,这就是所谓的大案讲政治、中案看影响,小案靠法律。
旧作新发,这是第二篇,也是完结篇,释永信的掘金术,有删改。
=======分割线======
出事后,大家对释永信直呼其名。出事前,人们习惯称他“永信大师”、“永信大和尚”。一个“大”字,既有年高德劭的意味,也有权力与财富的象征。
如果把少林寺看作是一个帝国,那么释永信是当之无愧的王。
他享受着王应该拥有的一切,在价值70万的豪华木床上酣睡,在300多万的餐桌和沙发上用餐,四周环绕着难以估算价值的古董。下雨时,保安为他撑伞;上车时,僧人为其开门;吃肉饮酒来者不拒,他的房间被四个以上的摄像头严密保护着。在拍卖行里,一个手机号经他开光后,能卖到8万元。
财富的背后是释永信掌控的权力。经过几十年的精心经营,几乎荒废的少林寺重现千年前的辉煌。在由古至今的戒律和现代企业管理模式的双重制约下,他牢牢控制着寺庙的一切,独揽少林无形资产管理公司80%的资产,亲信们把持着几乎所有的重要部门。
少林寺没有透明的账目,从未公开过账本。很多人都目睹过护卫将成箱的钞票运进他的房间内,却不知钱都去往何处。在少林寺,你不可能听到反对他的声音,那些反抗者早已被他从寺庙开除了。
“这些都是我的!”
“永信以前不是这样的。”像所有君臣反目的故事一样俗套,释永信的昔日侍者释永持用这句话表达心中的愤懑和无奈。
释永持与释永信同为“永”字辈,1993年在少林寺出家,14年后被释永信赶出少林寺。作为释永信的贴身侍者,他见证了释永信升任方丈前后的全过程。
释永持说,释永信体型上的变化最为直观。早期的黑白照片里,释永信不胖,两颊微平,如今他脸颊饱满,面露红光,笑起来有明显的双下巴,“这至少说明了少林寺伙食在变好。”
1981年,16岁的释永信初入少林寺山门,看到的是一个在1928年被军阀石三友一把火几乎毁掉的寺院。破败的山门后面,12名僧人靠28亩薄田度日。那几年,释永信过的是早晚喝稀粥的穷困生活。
1982年电影《少林寺》火了,一切都变了。山门外来了大量痴迷少林武功的少年,他们多数都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白天干活,到山上抬石头,晚上随老和尚练功,夜里拿一块塑料布,睡在玉米地和田埂上。
他们中的佼佼者,在1986年成为首批少林寺武术队的成员,这也是日后少林武僧团的前身。21岁的释永信带着他们全球巡演,换来知名度和收入,从而告别了稀粥度日的生活。
释永信曾经最亲近的徒弟释延鲁、后来的少林武僧总教头,就是在此时慕名来拜师的。在二人“蜜月期”,释延鲁曾对媒体说,师父释永信对他很好,“永信师父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可是见识、武学都深不可测,能拜到这样的老师,比什么都幸福。”
这句话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句讽刺。2015年8月,释延鲁面对叭姐同事“释永信是一个怎样的人”的提问,他连用五个成语,贪得无厌、心胸狭隘、好大喜功、自私自利、浮华奢侈。
作为侍者,释永持对内照料了释永信8年;作为武僧团总教头,释延鲁在外为释永信和少林打拼。他们的感受极为一致,“升上方丈后,释永信变了。”
释永持回忆说,2000年前后,释永信初掌少林,私下最喜欢做的一个动作:对着少林寺的院落,双臂在空中一抱,嘴里念叨着,“这些都是我的!”
搬进房里的现金
钱是商业活动的基础,少林寺亦如此。
变化首先体现在对钱的控制上。走出苦日子,但凡涉及到钱的事,释永信的惯例都是让最信任的人来负责,小老乡释永持就是其中之一。
少林寺方丈室西侧院落门前的石板路,释永持在2006、2007年走得尤其频繁,有时他手提白色塑料袋,有时怀抱纸箱,里面装满了释永持亲手点好的成捆钞票。
2006年5月,释永信在庙里开设了烧高香业务,释永持负责具体工作。“南方厂家低价来的香,进货价小香20块钱一捆,大香30元一根。”进了庙了,就变成“只有皇亲国戚才能烧的黄香”。一根30元的大香,游客得花1300元。
“一年利润有500万,。”释永持说,这笔钱不会进入少林寺账户,经他清点后会定期送到释永信的房间,“释永信每个月都会查账,管得很紧。”
释永信也找其他人要钱,其中包括他曾经的“左膀右臂”释延鲁,尤其是他办武校后。
2006年9月,释永信让司机找释延鲁买辆奔驰商务车。释延鲁花了19万,释永信拿到车后,还拿着释延鲁的购车发票找少林寺财务,报销了19万。对于这种手段,释延鲁说“也亏他想得出来。”
2009年,释延鲁想请释永信参加武校运动会的开幕式,释永信没答应。释延鲁走后,释永信当面向少林无形资产公司法务部总监的王永华抱怨,“他一毛不拔,我就去呀?”
王永华把这句话转告给了释延鲁,释延鲁在北京花30万买了两块瑞士古董表,释永信才答应出席。“这就是意思意思。”王永华说。
要钱时,释永信喜欢“单刀直入”。释延鲁开办的武术学校,在少林寺锤谱堂有一间招生办公室,释永信每次都问“你招生办公室还想不想用了?”问完,释延鲁就给释永信转钱。释延鲁出示的单据上显示,10年里他向释永信的私人账户转了700多万。
除此之外,功德箱中的钱,也会被送到释永信房间,这在少林寺更像是一种“潜规则”。曾在少林寺主管门票的释延勤说,山门西侧功德箱中的钱,他会定期送去方丈房间里,“一年也有上百万”。
这些钱被僧人们称之为“法外之钱”。它们不经过财务,归释永信私人支配,很少有人知道钱去了何处。
奢侈的特权
释永信喜欢古董,在少林寺是公开的秘密。
2002年Discovery拍摄的纪录片《少林CEO》,以释永信把玩古董作为结尾:释永信捧起一个黑色罐子,满脸笑容,“这个好哇,这个上面刻了达摩,很罕见,是唐朝的。”
西院是少林寺的核心区域,位于方丈室西侧,占地数百平米,有保安昼夜巡逻,这是释永信的居所。媒体来采访,一般会被接引到图书馆或方丈室。寺内僧人想进西院,要提前请示。只有关系最密切的人,才能经过西院进入释永信的房间。
释永持进去过两次,古董摆满了一面墙,把他惊呆了。曾给释永信做过饭的释延勤说,价值70万的床摆在西院的房间里,“古色古香,不知是什么木材做的,餐桌沙发价值300多万,很高级。”
释永信的豪气,在吃喝方面更为明显。“从外面论斤买的冬虫夏草,释永信只用来泡茶喝,喝完泡剩下的虫草都直接当垃圾扔掉了。”王永华看不过去,让为释永信做饭的僧人用泡茶剩下的虫草熬粥,“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太可惜了。”
对于消费品,释永信不喜欢档次低的东西。IPAD、iPhone必须买最新款,去郑州出差,住的也是五星酒店。
2008年,登封市政府奖励一辆48万元的汽车给释永信,“释永信觉得档次太低,从寺院财务中拨出50万元善款给登封市财政局,购买了百万元的大众途锐越野车,对外却宣称是登封市奖励的。”释延鲁说。
在饮食上,释永信也有“特权”。为释永信做饭的释延勤,曾经看到另一位僧人释延江带来红烧肉和酒,释永信肉也吃,酒也喝。
在这样的“浮华”生活中,释永信的体型开始改变,鼾声之大开始影响睡眠。2005年,释永信去武警广东医院做了检查,确诊“中度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医生说他打鼾是因为鼻腔、咽腔狭窄,鼻中隔偏曲及舌根肥厚导致,最后劝释永信“加强锻炼,适当减轻体重”。
高度的集权
除了金钱与享受,释永信更在乎权力。
少林寺有个内部规定,只允许释永信一个人收徒弟,其他僧人无论辈分和学问如何,一律不许收徒。违反者将被逐出山门。少林寺共有200多名僧人,1999年后在少林寺出家的所有僧人,全部是释永信的徒弟,均被赐于“延”字辈的法名。
整个少林寺,“延”字辈之后的“恒”字辈,仅有一人。“不光不让收徒,其他僧人就连官员也不能打交道,他害怕其他人打交道之后,削弱他的权力。”释延鲁说。
成名后的释永信,霸气侧漏。2006年,普京专程去少林寺,郑州市宗教局的一名官员希望与普京见面,被释永信否决。最后,这位官员只能冒充端茶倒水的服务员一睹普京面容。
反对释永信的僧人,下场都不好,通常会被逐出山门。释永信让释永持掏1000万承包大雄宝殿的“烧高香”业务,释永持拒绝后就被清扫出少林寺;释延勤也因拒绝释永信向其索要50万的条件,在被搜身后逐出山门。多名僧人还证实,非典期间,借助防范Sars的理由,释永信赶走了多名对他不满的僧人。
少林寺的权力,在释永信身上空前地集中起来。释永信把控着少林寺所有事务的决定权,任何事情都要有他的签字,所有的重要岗位都被他的亲信占据,表弟胡居明负责少林寺各下属机构的财务;亲弟弟刘应彪担任少林慈善基金会的秘书长;外甥张玉晓是少林寺网站和自办刊物《禅露》的负责人。他最亲近的释延洁是少林寺澳大利亚项目的负责人。
除了佛教的清规戒律,他还借用现代化的企业管理模式,比如设置指纹打卡器。但释永信极度反对少林寺上市。有人分析说,一旦上市,少林寺账目必须公开,董事会会削弱方丈权力。
这次举报风波,来势如此汹汹,少林寺不得不站出来回应:
“释永信法师曾多次在寺院会议上强调且有文字承诺,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个人藏品、古籍、银行存款、现金等),皆归少林寺常住(寺院集体:寺院物行常住僧人)所有。
针对这种回应,赴京举报的7名僧人不以为然,“释永信名下的资产归少林寺常住所有,那他的众多亲戚和亲信呢?谁又能核实他本人到底有多少资产?”
说完,他们还嘀咕了一句:“这哪是方丈,简直就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