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大象新闻”

“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中世纪用彩绘玻璃掩饰教堂裂缝，互联网时代依赖滤镜美化生活，高压的生活下用脱口秀解构社会焦虑。呼兰，中国脱口秀标志性演员，用他高级的段子讲理财、就业、加班、求学，甚至是成功学......《青听》专访脱口秀演员呼兰，世界也许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但总有人扮演着“承重墙”的角色。

青林：其实一直以来大家对你期待很高，所以你压力大吗？

呼兰：没辙，这个事情你没法反着讨论，你不能说大家期待高，我就时不时地降低大家预期，没办法，这个事情只能顺着预期来。

青林：虽然我们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但是大家还是非常感谢这个世界有脱口秀、有呼兰、有段子。你也说脱口秀是社会的麻药，你觉得目前对观众来说最大的痛点是什么？

呼兰：其实都是生活上的压力和痛点。无非大家就想开开心心过点好日子，过得好一点，挣点钱，把父母、孩子照顾好一点，就是这些东西，之前之所以说麻药，就是我们这玩意也解决不了这些问题，那就让大家乐呵乐呵，所以经常有人看完说这玩意后劲大，因为你知道那一晚上你有多开心，后面你又回去工作，又回去学习，你时不时想起那一天开心，就会觉得说：“哎呀，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青林：那你觉得未来脱口秀有可能从“麻药”变成“特效药”吗？

呼兰：不可能吧，我觉得这个事，因为我觉得你是“麻药”你就做好“麻药”的工作就好了，你能做到最好的事情就是让麻劲大一点，别半道人家病人做着手术醒过来就好了，这是你能做好的最好的本分工作。

现在很多人喜欢看脱口秀，我也很喜欢，但是有些段子当时笑笑，隔天就忘了，呼兰的文本就特别耐人寻味，比如那句“这个社会只要你正常，你就打败了90%的人了。”

呼兰：当时的那个出发点，其实想说的是大家太多人想要用各种各样的花招，我们说歪门邪路啥之类的，出奇制胜，那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走正路其实就已经能打败90%的人了，而且你坚持走正路，会有好结果。

青林：所以你一直在提倡长期主义，像脱口秀，它是一种及时反馈，所以这两种价值观在你身上是共存的吗？

呼兰：其实这俩事不矛盾，就是只要你坚持做正确的事，是会有一个长期回报的。微观上来说是短期的，你今天在这儿该开心，你就享受当下开心这一刻。大部分的人都是在需要享受当下的时候开始享受长期问题，需要长期主义的时候，他又着眼一些短期能取巧的东西，大家好多时候都是把这个东西弄反了。

我非常喜欢呼兰说的一句话：“当时间被拉长，很多问题不再是问题，我们只是没有办法把时间拉得像大海一样长，所以我们只争朝夕。”确实需要这样，我们不要被宏大叙事裹挟着空转，也不要掉进虚无主义的陷阱，而是坚持做正确的事情，同时不忘享受当下。

呼兰：长期主义是需要整个宏观世界的大环境往上走的一个环境下才可以，但这个事情没办法，你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只能相信人类，科技是一直往上走，所有事情会慢慢变好。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跟世界末日不是一个道理吗？就是我不怕的是2012年是世界末日，但怕的是你相信这个是世界末日，把钱也花光了，吃的也吃光了，那万一没来怎么办呢？那不就傻眼了吗？

青林：如果说我们从这个段子的角度，怎么去保证幽默的及时性，或者是长期价值？

呼兰：很难刻意去保持长期价值。那些古代的诗人写下千古名句的时候，比如“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个时候就感觉好孤独，就写下了，也包括很多画家，活着的时候，画也没人买，他肯定也不是说你们喜不喜欢无所谓，我就奔着千古留名去的。只是因为那些人画得好，写得准，然后和后面的人形成了同样的感受。你其实不用奔着要想跨越时间，只要你能逗笑现在的人，如果感受是共通的，那你也可能能逗笑以后三年五年的人。

高学历在脱口秀的舞台上比比皆是，知识的沉淀一定是加分项，我们要的不只是笑，是被理解被治愈，是看得到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木心那句话：“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

青林：你可以说是用高学历逻辑给荒诞的现实写用户手册，让大家能笑着去面对生活的系统bug，这个平衡挺难的。

呼兰：对，还是得知道大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青林：那你都是怎么找点呢？

呼兰：我就喜欢聊天，我周围有各行各业的朋友，没啥事儿就会吃饭聊天，然后看书，反正就这些事情，就是得有摄入，否则就很悬浮。

青林：我发现你在写文本的时候，桌上都会有本书。

呼兰：有时候是这样的，因为我写东西的时候，我就为了注意力集中，我都会把比如手机之类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或锁起来，在写字的时候，你就特别爱看书，因为那个是除手机之外，你能玩到最好玩的东西了，看书效率特别高。

青林：最近在看什么？

呼兰：我最近在看二战的一些书和资料。

青林：你觉得目前来说，整个脱口秀行业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呼兰：脱口秀其实越来越市场化了，以前可能大家还想着有一条路，比如说上节目成为艺人，这些年大家这条路的产出太低了，几年能出一个徐志胜？几年能出一个李雪琴呢？大家会发现还是奔着线下演出，剧场里给观众演演出这个事情，往这个方向去使劲儿，你卖得好了，观众看得开心了，就会有更多人来看，所以慢慢走这条路是好的。比如这俩人互相谁都不服气，天天较劲，纯从段子的角度来说的话，这事儿很难评价，客观标准你们去卖票吧，你再厉害票卖不掉，你说它干啥，对吧？

青林:其实我们知道您一路走来身份非常多元，假如有一天舞台的灯光熄灭了，你会对那个用段子对抗虚无的自己说些什么？

呼兰：我就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比如说灯熄灭了，你不是天天在这里坐着跟朋友吹牛说：“哎呀，你看我之前天天都逗笑两千个人。”自怨自艾没意义，熄灭就熄灭了，去做新的事情。

青林: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再登台了，你希望你的下一个身份是什么？

呼兰：下一个身份也没想好，因为变化太多，猜也猜不准。放在十年前，我都不知道有脱口秀这回事。

青林：有可能六七十岁你还在讲脱口秀。

呼兰：是，至少这是个不差的选择，这个肯定是这样的。我一直讲成为一个有规律的事儿，还是挺好挺开心的，也会掩盖你好多情绪。比如我这个专场其实演得已经很好了，显见差评，但差评一条两条，两条三条肯定有，团队会担心，还会转给我，我说你不用管，咱们三天之后就演下一场了，只要你把下一个事情做好，就不是事了。但如果那是最后一场，最后一场你整糟糕整砸了，是挺糟心的，你沉浸在这个里面去收尾，还是挺难受的。

青林：所以未来不管呼兰是从事哪个行业，我们都希望你是越来越好。希望“小浣熊”的巡演能够大卖。

呼兰：这寓意太好了，感谢。

源 |大象新闻记者：杜青林、田颖、葛松松、牛雯、张洋、陈思潼、马子文、朱文佳（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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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杜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