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河北法制报)
□ 孙长林
晨光初透,小李和巡特警大队的同事们鱼贯而出,如一群迅疾无声的鸟,飞散到闾街各个角落。警服经年累月被汗水和风雨漂洗着,日复一日被阳光浸染,显出淡淡的褪白痕迹,如同岁月在布料上沉淀下来的光影。
胸脯上弹痕又在隐隐作疼,子弹距心脏只差寸许。如今,血痕早已洗去,却总让他想起抓捕毒贩的那个晚上,它仿佛提醒小李——自己终究无法是钢铁铸就。
结案之后,并非所想的轻松时刻。当他推开家门,那熟悉的微光柔柔地迎接,却无法立即安抚自己疲惫的心。家中,妻子怀抱婴儿,斜倚在沙发上浅浅睡去。他轻轻坐定,凝视着她臂弯中那个娇嫩的小生命。孩子睡得正香,唇边还沾着一点奶沫。奶瓶随意搁在桌角,瓶壁上印着妻子模糊的手印。
小李脱下鞋,脚踝处隐隐作痛,那是去年追捕中摔倒留下的印记。夜静得深沉,白日里案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物证袋中血衣刺眼的红,竟在此时一齐从暗影中浮出,无声无息地围拢过来。他微闭双眼,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并非恐惧,而是神经长年绷紧后残存的战栗。
一日清晨,小李巡逻途中,发现一位老人独立街头,神色迷惘。小李蹲下身,眼神温煦如春水:“老人家,您家住哪里呀?”老人言语零碎,唯有衣袋里一枚小小地址卡片,悄然探出头来。
小李扶他上车,那粗粝的手掌轻托着老人手臂,动作稳健又小心。老人摸索着,终于从口袋深处掏出几块包着皱纸的陈皮糖,抖着手放在小李掌心。那糖块儿虽小,却像一种珍贵而无声的信任,沉甸甸地坠在掌心。
日头挪移,正午灼灼之时,小李又钻进了窄巷深处。两户人家为门前寸土吵得不可开交,声音高亢。小李站在中间,阳光直射下来,他额角渗出汗珠,但声音却始终平稳如初,让那激愤的方言没了底气,双方慢慢冷静下来,和解逐渐有了眉目。待到人散影斜,事情平息,有人递过一瓶矿泉水,小李身上早已是“汗衣加身”。
夜雨如注时,急促的警报声却刺破了宁静。有孕妇临产,亟待救援。警灯闪烁,车子接上孕妇快速前行,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拼命摇摆,如同在跟生命赛跑。车终于抵达医院。小李浑身湿透,望着夜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从晨光熹微流转到夜色浓重。“小李们”每日在街头巷尾穿行,警服被风雨洗刷,被尘土磨蚀,被汗水浸透,被晨昏来回地缝补;警服见证着无数个如此这般的朝朝暮暮,它们层层叠叠,铺展成一条条道路,无声地延伸向每扇亮着灯火的窗口。每每收工回队,抬起头的那一刻,小李看到了星光闪烁,真美!办公楼顶上悬挂的警徽,映着灯光,多了几份肃穆和庄重,像一团萤火,不仅照亮楼顶高处,也映照在闾巷之上,它守护着那生活本身最朴素的晨光与夜色,恒久而不知疲倦。
(作者单位:省公安厅交通管理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