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婷

　　一部七万多字的小说《长安的荔枝》,此前被曹盾改编成35集电视剧,剧作拍摄处处精心,但受到诟病的是其支线剧情的漫漶。大鹏执导的同名电影,将故事主线聚焦回李善德从岭南运送荔枝到长安的过程,飞快的节奏和浓缩的叙事结构,避免了注水问题,还原了小说“一事贯穿”的紧张感。

　　马伯庸的原著写得足够好,大鹏选择素材的眼光也足够独到,故事本身以小见大,很多小镜头也拍得别有深意。一只被丢弃的破旧拨浪鼓,暗示出驿站周边的苛税徭役如何让百姓苦不堪言。长安沦陷时,燃烧的屋檐与清水中游动的金鱼,瞬时响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谚语。

　　精心设计的镜头语言,让电影在引人入胜的同时能够发人深省。当然,最为精彩的一个镜头当数故事末尾,来自岭南的“荔枝鲜”被完好无损地摆盘、上桌,妃子莞尔一笑,却因听到安禄山之子献舞而被吸引注意力,荔枝更是一颗未尝。从岭南运送“荔枝鲜”到长安本来就是一件极为荒谬的事,而李善德终日奔劳,穷尽心力,黑发熬成白发,冒着生命危险带来的荔枝,竟是这样可有可无。这一设置,直接将讽刺性放大到极致,诞生一种极为充分的张力,让无意义本身更增添了一层无意义,这一笔触画龙点睛,拍得实在巧妙。再有,镜头拉远后,桌上摆着的还有香蕉、葡萄、芒果等,于是,“荔枝使”之外,不知还有多少“香蕉使”“葡萄使”,多少人命被视作草芥,只为换来“一骑红尘妃子笑”。

　　从故事的完整度和整体的叙事节奏来看,电影从铺陈背景到引爆冲突,再到推进情节,最后收束和结尾,每一个环节都围绕“从岭南运送荔枝”这一件事,层层递进,张弛有度,保证了改编的质量。也有批评的声音认为,电影对于杨幂饰演的李善德妻子的塑造过于扁平,还有人认为李善德如果没有遇到白客饰演的岭南商人苏谅,荔枝就会永远停在渡口,后面的一切逻辑都将不成立。这些问题也确实是存在的。

　　开头李善德被同僚“做局”,懵懂接下“荔枝使”的前因后果,以及其前半生的沉浮际遇,都以高度压缩的方式呈现。之后随着剧情的发展,大鹏导演使用多次快速剪辑,提高了叙事效率。李善德只身前往岭南,大小景别相互配合着迅速呈现,让此行有了行走天下的辽阔快意,也有一路而来的艰辛,甚至还做了很多剧情铺垫；在岭南试验运送荔枝,每一次改良和精进的过程,也被快速切换的镜头讲述得非常清晰。大鹏导演常在电影中使用这种“快速剪辑加高燃配乐”的方式,在《保你平安》中,平安哥开车千里追凶,也使用了这种手法,这些“MV式剪辑”,拍出了极其考究的美丽画面,也蕴含着十足的现实主义质感。

　　除了画面,这部电影在内容表达上也呈现出比较强烈的大鹏导演的个人风格,电影中有多处市井智慧和黑色幽默的表达,用植根于人物困境与荒诞现实的笑料,加入网络热梗,拍出了对于人性挣扎、小人物命运的深刻体察。大鹏导演用自己独特的视听语言和叙事节奏,实现了原著故事的影像化,同时精确地传达出了原著精神,那是关于平凡人守护“小我”的坚韧,以及做人做事的基本良知。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