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骁
当地时间7月15日,美国财长贝森特表示,下一任美联储主席的遴选程序已正式启动。这是特朗普政府首次明确宣布这一进展。实际上,围绕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去与留的博弈已经持续数月。在国际金融秩序本就摇摆不定的当下,这场看似局限于技术官僚层面的“换帅”风波,可被视作美国治理模式不确定性的一个缩影。更值得关注的是,它会对全球资本流动、汇率波动乃至主要经济体的政策预期构成实质性冲击。
美联储在全球央行体系中占据标杆地位,一大原因是其长期维持相对独立的制度设计。然而,这一制度防线如今正被现实撕开裂缝。过去几年,为抗击疫情、平抑经济衰退冲击,美联储采取超常规货币宽松政策,大量增发货币、维持低利率,在一定程度上被外界视作白宫经济政策的“搭档”。但随着高通胀卷土重来,鲍威尔坚持激进加息,试图通过提高借贷成本抑制过热的消费与投资,给经济降温以控制通胀,这一举措与白宫刺激经济增长、维持高就业率以获取选民支持的诉求产生矛盾。白宫显然期望扶植一位“更听话”的美联储掌门人,以便推动降息,刺激经济表现,拉动就业与消费,为明年的中期选举争取对自身有利的经济环境。这场围绕“降息”与“换帅”的博弈,实质是白宫对美联储独立性的正面冲击,是“制度之锚”与“选票之锚”间的激烈碰撞。
事实上,这并非美国历史上首次出现政治对货币政策的直接干预。1970年11月至1971年12月,时任美联储主席伯恩斯就迫于总统尼克松的压力,总共降息150个基点,最终引爆美国大通胀,其在业内声誉也急剧下降。只是当下,这种政治干预的力度与姿态更加直接、露骨,几乎不加掩饰。当今美国政坛极化、短视化现象严重,政客们显然更多关注短期选举利益,美联储因此承受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从外界猜测的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凯文·哈西特等4位潜在人选来看,他们的货币政策取向并非完全相同,但都带有一定程度的“鸽派”色彩,即更倾向于降息或维持低利率,以支持经济增长。这并非巧合,而是出于同一个现实:美国经济复苏势头减弱,通胀虽回落但仍处高位,就业市场降温,而美国政府债务负担又沉重。在中期选举前,为了稳定经济预期、提振市场情绪,货币政策宽松的需求变得更迫切。从这个角度看,无论美联储主席最终花落谁家,背后推动的都会是同一个变量:政治需要与经济现实的妥协。
美联储货币政策的不确定性,影响范围远不止美国国内。通过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和美债收益率的全球影响力,其政策变动牵动着全球市场的神经。德银策略师日前警告称,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被迫离职是一个重大且被市场低估的风险,可能引发美元和美国国债的大幅抛售。而对新兴市场而言,如果美国政策调整的出发点是政治需求而非经济逻辑,将会带来周期性与结构性风险:短期内降息虽能提振经济,刺激消费与投资,但长期看,可能加大通胀压力,货币超发还可能削弱美元信用,继续动摇全球投资者对美元资产的信心。
综合而言,美联储主席人选的不确定性,本质上是美国自身经济与政治矛盾的外化。一方面,美国经济面临高债务、高赤字、增长放缓与通胀纠缠的困局,传统经济刺激手段效果渐微,新的经济增长点尚未形成;另一方面,政治极化加剧,选举周期短视化,导致各方难以从长远角度制定经济政策,对货币政策独立性的挑战日益加剧。这种不确定性通过美元、美债和利率,传导至全球市场。对世界而言,美国的不确定性本身,已然成为全球最大的系统性风险之一。
可以说,美联储主席人选之争,绝非单纯的任命问题,而是美国治理体系内部张力的深刻折射。它促使我们关注,其制度设计能否抵御政治干预,专业判断能否压过短期选举利益。这场博弈的走向与结果,或许比某一次加息或降息决策都更值得全球高度关注,因为它不仅关乎美国经济的未来走向,更将深刻影响全球金融市场的稳定与国际经济秩序的重塑。(作者是财经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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