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陆弃

汉莎航空的最新决定像一记冷风，直接吹进了欧洲职场的心脏。9月29日，德国汉莎航空集团高调宣布：到2030年，将在全球范围内裁掉约4000个岗位，其中大多数在德国本土。这不是小打小闹，集团员工总数才10万出头，这一刀下去，就是4%的规模。要命的是，受影响的并不是飞行员、空乘这些一线岗位，而是行政人员，是那些看不见却撑着整个体系运转的幕后角色。

汉莎说得漂亮，用的词都是“数字化”“人工智能”“整合”“效率”。听起来未来感满满，像是一次技术革命的必然演进。但换个角度看，这就是AI和自动化第一次如此堂而皇之地挥刀直向德国传统就业市场。汉莎并不掩饰，它直接说，人工智能会让一部分工作岗位“不再需要”。这是残酷的直白，也是资本逻辑的赤裸。

问题来了，汉莎不是小公司，它背后连着的是一整个国家的形象和上百万旅客的信任。旗下还有欧洲之翼、奥地利航空、瑞士航空、布鲁塞尔航空这些分支，几乎是半个欧洲天空的缩影。但就是这样一家庞然大物，2024年的利润还是下滑了20%，营业利润率比法航荷航等竞争对手更低。罢工频繁、飞机交付迟缓、燃油和人力成本高企，现实压力一股脑压上来。裁员就成了最直接的“止血”方式，哪怕这血管连着德国的社会稳定。

德国工会当然坐不住了。服务行业工会直接表示反对，还喊话政府出手帮航空业。可问题在于，政府能帮到什么程度？这是市场和技术叠加的双重冲击，不是补贴几个亿就能扭转的。人工智能不是罢工的谈判对手，它不会妥协，不会被游行吓到，它只会无情替代。对工人来说，这才是最可怕的未来。

汉莎的算盘倒是打得清楚。集团计划在2028到2030年节省大约3亿欧元成本，折合人民币25亿元。数字冰冷，但算出来的逻辑很简单：减少人，腾出钱。省下的钱，是资本市场喜欢的，是竞争对手正在做的，也是维持“国际航空巨头”面子的一种方式。可这背后掀起的，是数千个家庭的焦虑，是就业市场的再次紧缩，是德国社会又一层的不安。

从另一个角度说，汉莎选择动刀的时机并不意外。欧洲航空业这几年被疫情、能源危机、劳资纠纷折腾得筋疲力尽。大家都知道，欧洲的工会力量比美国、日本要强得多，哪怕企业有心裁员，也常常被拖成一场持久战。汉莎这次直接甩出2030年这个时间点，既是放风，也是试探，看工会和政府能顶住多大压力。这更像是一场心理战，把时间拖长，压力转移，最后让社会慢慢接受“反正AI来了，裁员不可避免”。

从工人的角度看，这才是最讽刺的地方。飞行员和空乘没事，因为他们还不可替代，而那些每天在办公室里调度、财务、协调的白领，反倒成了最先被技术浪潮吞没的一批人。这恰好戳破了一个老掉牙的神话：过去几十年里，中产阶层一直以为自动化会先替代体力劳动者，没想到先砍向的却是所谓“脑力劳动”的一角。汉莎的选择不过是一个标志——AI正在把行政、财务、人事这些岗位变成可替代零件。

再看看大环境。AI正以惊人的速度进入各行各业，从新闻编辑到法律检索，从财务审核到客户服务，几乎没有哪个岗位能完全幸免。汉莎只不过是第一个敢于把话挑明的大公司。未来几年，更多欧洲企业会跟进。德国人以效率著称，如今却要面对效率本身反过来吞噬就业的悖论。

回头看，这不仅是汉莎的问题，也是欧洲航空业的困境缩影。利润被压缩，竞争对手追赶，工人不断抗议，社会成本高企。汉莎的4000人，不过是开头而已。资本的逻辑冷酷无情，AI的刀锋不会停下，今天是汉莎，明天是法航荷航，后天可能轮到整个欧洲制造业和服务业。

但这里有个吊诡之处：汉莎的顾客是谁？依然是普通的旅客，是那些工薪阶层，是那些被裁掉的人。企业的短期效率能换来多少利润，还能不能支撑长期的品牌忠诚？人心若散，再先进的AI也买不来信任。

汉莎的选择，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欧洲的未来：一边是高喊数字化转型的资本，一边是试图守住饭碗的工会和工人，中间夹着政府和社会舆论。4000个岗位的消失，可能只是欧洲就业版图被改写的第一道裂痕。

刀已经亮出来了，AI的寒光刺眼，谁会是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