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两场欧洲政要访华活动引发广泛关注。12月3日-5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12月8日-9日，德国外交部长瓦德富尔访问中国。 这两场活动释放出什么信号？

12月5日，马克龙在四川大学与学生会面并发表讲话。图源：视觉中国

表面看，这标志着近年来出现波动的中法、中德关系回稳向好。深层次分析，法国与德国长期以来都是欧盟战略决策的引擎，同时鉴于两国在欧洲政治经济体系和跨大西洋体系中的特殊地位， 两场访华之旅不局限于双边关系层面，可以理解为中欧关系的清障、释疑，充分彰显中欧关系的韧性。正如访华前夕，瓦德富尔接受采访时所言“在国际局势日益紧张和地缘政治动荡的时期，与中国进行直接、深入的交流是必要的，甚至是不可或缺的。”

当前世界变乱交织、动荡加剧，国际安全风险和不确定性多发频发、复杂缠绕。法 德率先作出对华政策调整，寻求与中国合作，既受到国际热点议题的影响，又包含了对提升战略自主性的渴求。一言以蔽之，如今摆在面前的形势十分严峻，欧洲希望借修复和提升中欧关系，改变自身在大国博弈中的“失声”状态。

德国外交部长瓦德富尔。图源：视觉中国

具体来说——

第一，欧洲在重大安全议题上被边缘化。乌克兰危机进入“边打边谈”的渐进式收官期，随着美俄关于“28点”停战条件逐步达成共识，乌克兰和平进程开始向着取得实质性成果的方向迈进。从特朗普今年年初发起乌克兰和平进程至今，所采取的模式是“美俄会晤谈停战条件+美乌会晤谈对乌克兰接受停战的补偿问题”，作为“援乌抗俄”重要力量且地缘上毗邻乌克兰的欧洲，被完全排除在乌克兰危机和平进程之外，遑论“后乌克兰危机”欧洲秩序话语权。

第二，欧洲战略自主正在蜕变为“美国首肯下的自主”。特朗普二次执政后，欧洲在美国全球战略中的地位下降。一方面，特朗普政府奉行“美国优先”原则，跨大西洋联盟只被当作服务于美国霸权利益的工具。另一方面，特朗普以“交易主义”审视欧洲盟友，要求其承担更多的防务成本，以换取美国持续的安全保护。目前欧洲已承诺大幅度提高防务支出，但这并未让美国满意，据路透社消息，五角大楼已设定一个严格的最后期限，要求欧洲最晚在2027年之前接管北约大部分常规防务能力，范围涵盖情报到导弹等多个领域。

第三，欧盟委员会权力扩大，成员国在欧盟内部决策中的影响力大幅弱化。这些年，欧盟机构权力从经贸领域迅速向外交、安全等原本由成员国自主决策的领域扩展渗透，欧委会逐步削弱和取代原属“法德轴心”的决策动议权和引导权。两场排除欧盟机构政要的对华访问，也暗含着法德两国重振欧盟内部影响力，保持相对政策独立性，降低欧盟政策对华关系负面影响的考量。

对于欧洲而言，中欧之间无重大利益竞争，当短期内难以促使特朗普改变对欧态度，又无法在对俄关系上实现突破，充分利用中欧良好合作基础，以提质增效的中欧合作降低对美依赖，无疑是一个理性选项。尽管欧洲依然存在鼓噪着各种对华杂音，但中欧合作的巨大动力和发展潜力摆在眼前。强化在联合国和地区层面的治理合作，推动实现中欧在绿色经济和新质生产力领域的互利合作，以“第三方市场合作”为“抓手”，助力中欧“全球南方”合作等等，或可成为中欧深化合作的发力点。

正如王毅外长同德国外长瓦德富尔会谈时所言，“好事多磨”，早来晚来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为何而来。只要是为合作而来，不是为吵架而来；为增进理解信任而来，不为扩大分歧而来，就能为各自发展找到更多机遇，为世界繁荣做出贡献。

撰文：徐若杰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