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5日，世界控烟大会(原世界烟草或健康大会)在爱尔兰都柏林闭幕。此时，距离大会首次举办已经过去了58年，但在国内，公众对科学戒烟方法，尤其是戒烟药的认知仍然不足。

“戒烟还可以吃药？”这是威智百科营销总经理任峰经常被问到的问题。提问者不只是烟民，甚至还包括有的公立医院呼吸内科大夫。实际上，戒烟不仅可以吃药，还有不同的药物类型可选。根据WHO（世界卫生组织）去年发布的首份《成人戒烟临床治疗指南》，主要戒烟药物包括三大类，分别为酒石酸伐尼克兰片、尼古丁替代治疗药物（NRT）和盐酸安非他酮缓释片。

其中，酒石酸伐尼克兰片是一线戒烟药物，包括威智百科在内，国内有4家企业的仿制药产品获批，但去年的销售额不足1亿元。辉瑞的酒石酸伐尼克兰片作为原研药物，最早在2008年获批进入中国，2021年因为杂质亚硝胺含量超标、增加了致癌风险，暂停在全球市场的销售。直到去年，辉瑞10多年前预测的百亿元市场规模仍未实现百分之一。

北京朝阳医院外摆放的“无烟医院”宣传牌 每经记者 林姿辰 摄

凭意志力戒烟难，药物是缓解戒断反应有效手段

作为国内首部在所有室内公共场所（包括学校、幼儿园在内的部分室外区域）全面禁烟的地方性无烟立法，《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已经实施了10年，规范化戒烟门诊的数量已从2017年的10家增加到2024年的20家，年服务患者1万余人次。其中，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的戒烟门诊成立于1996年，2004年开通戒烟热线，是中国首家戒烟门诊。

6月25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走访了该院戒烟门诊，发现其每周一上午和周四上午开诊，属于呼吸内科门诊。诊室外面的易拉宝上，“足不出户轻松戒烟”八个大字非常显眼。

数字戒烟服务平台主张“足不出户轻松戒烟” 每经记者 林姿辰 摄

作为北京朝阳医院烟草依赖治疗研究室主任，中国控烟与健康协会呼吸疾病防治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梁立荣对吸烟危害的了解比普通公众更多。在京东健康第一届戒烟行业论坛上，她表示烟草的元凶是烟雾中的尼古丁，这种物质对人体心脏有害，会导致心肌受损、血压增高等健康问题。

梁立荣也知道“吸烟容易戒烟难”，不只与意志力有关。她注意到，将近六成吸烟者因为戒断反应很痛苦而放弃戒烟，仅凭意志力戒烟的人群需要10到14次的反复尝试，年成功率不到5%。

早在1998年，WHO就将烟草依赖定义为一种慢性成瘾性疾病，属于精神和行为障碍。根据《柳叶刀》期刊2007年发布的研究，在20种毒麻药品的成瘾性排序中，烟草中的尼古丁成瘾性位于第三位，排于海洛因和可卡因之后。

“今天谈的科学戒烟是有方法的，得病了，要借助专业医务人员的力量。”据梁立荣介绍，患者开始戒烟的半年之内是行动期，半年以上就进入维持期，维持期有两个结局，一是坚持，二是复吸，复吸不会沮丧，可以重新再启动。

梁立荣表示，针对戒烟人群所处的不同阶段，临床给予的治疗方法是不一样的。当患者没有想清楚时，医生要进行动机干预，宣讲吸烟有害；对于希望戒烟的患者，医生要提供专业的戒烟帮助。过去，只提供建议的传统医疗行为是不够的，专业的帮助是要给予治疗和随访，只有包括随访的戒烟治疗才是规范的。

“只有建议不够，随访也有限，关键是缓解我们的戒断反应，就要靠药物。”梁立荣表示，任何一个戒烟药物，都比“干”戒效果好，大大提高戒烟成功率。

科学戒烟方法 每经记者 林姿辰 摄

国内已有4款一线药物获批，但临床医生认知较模糊

去年7月，WHO发布了首份《成人戒烟临床治疗指南》，强调了鼓励吸烟者采用戒烟药物。

其中，酒石酸伐尼克兰片是乙酰胆碱受体（α4β2型）的部分激动剂，既能缓解戒断症状，又能降低吸烟带来的愉悦感，是WHO推荐的一线戒烟药物。NRT则通过提供小剂量尼古丁缓解戒断反应，剂型多样，包括尼古丁贴片、咀嚼胶、含片等，适合不同人群和使用习惯。盐酸安非他酮缓释片最初为抗抑郁药，后被发现可用于戒烟，其通过调节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水平，帮助减轻戒断症状和烟瘾。

北京大学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医师谭星宇曾表示，单纯靠自己戒烟，成功率只有3%~5%。使用尼古丁贴片，戒烟成功率提高至20%~30%，盐酸安非他酮缓释片的戒烟成功率为30%~40%，酒石酸伐尼克兰成功率最高，能达到40%~50%。

据记者梳理，国内共有4家企业的仿制药产品获批，但很多烟民甚至有的医生都不知道这三类戒烟药物的存在。

根据公开资料制图

楚建民是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心血管内科的主任医师，他在工作中常与冠心病患者打交道，这是需要戒烟的患者群体之一。

6月25日，他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人体动脉硬化经历几个阶段。动脉硬化启动于血管内皮损伤，随后血脂和血小板开始沉积。生活中多种因素可致血管内皮损伤，其中最常见的便是吸烟。由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CL）的Allan Hackshaw教授团队主导，于2018年1月24日发表在《英国医学杂志》（BMJ）上的权威研究表明，每天仅吸一支烟，也会使男性和女性患冠心病的风险分别增加74%和119%。

楚建民告诉记者，有些冠心病患者因肺功能不佳而难以承受外科手术，如果戒烟成功，恢复肺功能，可以多一种治疗选择，而且，戒烟还能对心脑血管起到预防和保护的积极作用。因此，医生建议患者不要只依赖药物或手术治疗，还要改善生活方式，但遗憾的是，能遵医嘱成功戒烟的患者非常少。

“一般我们会建议患者戒烟，但很少有展开去讲的，甚至推荐到呼吸内科那边戒烟的。一是问诊时间有限，二是临床医生默认公众对吸烟的心脑血管危害有一定认知，所以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一点点讲。”楚建民说。

在他看来，目前人们对于戒烟药物的了解程度还是很不够，尽管自己常与需要戒烟的心脑血管病患者打交道，但此前对戒烟药物的认知比较模糊。“只是隐约知道有戒烟药，但是具体是什么名字，接触得很少。”

一线药物去年销售额不足亿元

2006年5月，辉瑞的酒石酸伐尼克兰片（商品名：Champix/畅沛）在美国获批，可用于治疗尼古丁成瘾（戒烟），2019年销售峰值期全球销售额约11.07亿美元（美国市场8.99亿美元）。

2009年，辉瑞公司北亚市场高级总监涂宜恩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中国市场的潜力毋庸置疑，“畅沛在过去3年内已经赢得了全球1200万用户，销售额超过了10亿美元，在中国肯定也能达到这样的规模”。

有数据显示，中国烟民总数在3.2亿至3.5亿间，占全球烟民总数的近三分之一。

但是，畅沛在中国的销售规模远不及预期。根据东吴证券研报，畅沛2008年进入中国市场，由于价格较高（完整的12周疗程费用约2000元）且未纳入医保，销售表现并不理想，2015年至2019年，其在中国的销售额均未超过1000万元。

根据米内网数据，去年酒石酸伐尼克兰片在国内城市公立医院的销售总额仅为167万元，在畅沛退市前的2020年，这一药物在医院端的年销售额为459万元。抛开厂商的商业化能力以及其他变量，理应开辟出蓝海市场的戒烟药，为何在中国未达预期呢？

图片来源：米内网

6月25日，仟源医药副总裁顾宝平告诉记者，他认为吸烟危害宣传不足和药物未被纳入医保，是两大主要原因。但顾宝平也观察到，零售市场存在新机会。

米内网数据显示，2024年酒石酸伐尼克兰在国内零售市场的销售额为4800万元，处于高速增长期，其中仟源医药的产品市场份额高达95.6%，销售额同比增长超过2000%。京东健康方面表示，2024年，包括尼古丁咀嚼胶、酒石酸伐尼克兰片在内的戒烟用药成交额，在京东平台的成交额同比增长超过2倍。

酒石酸伐尼克兰片电商B2C趋势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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