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液压谷物磨坊，Pericles of Athens（维基百科）

作   者：劳伦斯·W·里德（Lawrence W. Reed）

重塑中华帝国的经济。

从公元前2070年到公元1911年，中国经历了四千年的王朝更迭。单个王朝在位时间最长的有790年，平均在位时间为228年。大多数西方人熟悉英国的都铎王朝、斯图亚特王朝和温莎王朝，以及俄罗斯的罗曼诺夫王朝，但很少有人了解中国的一些朝代，例如周朝、汉朝和明朝，更不用说与之相关的著名人物了。

在本文中，我将向读者介绍一位名叫王安石的人物。他生活在宋朝（960-1279），生于公元1021年至1086年。他通过了竞争激烈的科举考试，获得了文官资格，并开始了他的地方行政生涯。在赢得了我们如今所称的经济学知识的声誉后，他于1070年被宋神宗任命为宰相（相当于宰相）。近十二个世纪后，王安石的名声足以与宋朝十八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帝相媲美。

在担任总理不到七年的时间里，王安石就以其“改革”议程彻底颠覆了现状，以至于他的任期几乎可以用“动荡”来形容。他是怎样的变革推动者？历史学家有时称他为“中国新政推手”，我认为这个描述很贴切。

1933年，富兰克林·罗斯福启动“新政”计划时，他自诩为一位独创的政策制定者，敢于尝试前所未有之事。事实证明，无论罗斯福本人是否意识到，他的干预主义经济计划都与许多地方已经多次尝试过的政策如出一辙。

普利策奖得主、记者 HJ Haskell 于1939年出版的《古罗马的新政》一书，详细叙述了罗斯福的税收、支出、集权和监管政策与2000年前的古罗马政策之间惊人的相似之处。有关详细信息，请参阅《我们是罗马吗？》。在罗斯福主题曲《好日子又来了》的近一千年前，王安石在中国也尝试了这种政策。可悲的是，政客们插手干预的情况比他们偶尔放过我们的情况要常见得多。这让我想起了我最喜欢的两句关于过去的名言。一句出自马克·吐温：“历史不会重演，但总是押韵。”另一句出自康拉德·阿登纳：“历史是所有可以避免的事情的总和。”

宋朝统治中国长达三个多世纪（960-1279），尽管北方入侵者于1127年将其领土和都城南迁。秉承儒家思想所倡导的“轻抚”政策，宋朝政权给予了相当大的经济自由，在艺术、科学和工程领域取得了显著进步。这一时期的发明包括纸币、火药和天文钟。稻米产量飙升，中国人口也随之增长。中国历史上首次开始组建海军。

然而，一族统治也与一党统治一样，存在着同样的危险和诱惑。随着时间的推移，腐败和官僚主义滋生。政治关系密切者享有特权，加剧了不平等，滋生了怨恨，限制了向上流动。“改革”的呼声日益高涨。这正是11世纪末中国的情况。

1070年，神宗皇帝任命王安石为宰相，因为他意识到变革的必要性。王安石被广泛视为“改革家”，他承诺要改革。他提高了科举考试的门槛，以提高官僚素质。他罢免或降职了那些不称职或不诚实的官员。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但这位被历史学家视为早期经济学家的人，本应深知，不应该推行一些他称之为“新政”的、颇为可疑的经济改革。

当然，罗斯福在20世纪30年代推行的新政并非王安石在10世纪70年代推行的新政的翻版，但他们都具有积极、集权的倾向。两人都喜欢在经济上进行尝试。历史学家玛丽·诺尔斯在其1942年出版的《中国人民简史》一书中，对王安石的治国理念的描述与罗斯福的理念完美契合：“国家应将商业、工业和农业的全部管理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以扶持工人阶级，防止他们被富人压垮。”

罗斯福的农业部长（曾任一届副总统）曾将王安石称为“900年前的中国新政家”，并说道：

在巨大的困难下，他所面临的问题，即使考虑到历史时期的差异，也几乎与富兰克林·罗斯福在1933年所面临的问题完全相同。他所采用的方法也惊人地相似。

在王道新政下，尽管农业负债已成为中国的一个重大问题，国家仍向农民提供低息贷款。此外，政府还提高了税收，以资助灌溉渠和公共粮仓等大型公共工程项目。詹姆斯·A·米切尔写道：“这种体制需要一个高度集中的官僚机构，能够准确评估土地、解决纠纷，并在庞大的帝国范围内执行法规——事实证明，这项任务在实践中极其艰巨。”

亨利·华莱士声称王安石的政策与其上司罗斯福·罗斯福的政策“惊人地相似”时，无疑想到了这一点。根据1933年的《农业调整法》，罗斯福政府向农民支付不种植作物或饲养牲畜的费用。华莱士本人在担任农业部长期间曾下令宰杀六百万头健康的小猪，以减少猪肉供应并提高价格。王安石可能会对这种大胆的政策举措表示赞赏。

罗斯福鼓吹反对垄断，但他1933年颁布的《国家工业复兴法》却是赤裸裸地试图将美国企业联合起来。该法案强制推行全行业价格代码，以防止一家企业以更低的价格抢占另一家企业的市场份额。九百年前，王安石通过控制盐、茶、铁等商品的价格、生产和分销，在一定程度上“改革”了中国经济。正如米切尔所指出的，“这种程度的政府干预，常常导致国有垄断企业内部出现腐败和效率低下”。即使是王安石时代的批评者也指责道：“对垄断的强调……扼杀了创新和竞争，从长远来看损害了整体经济增长。”

在2018年发表于《剑桥经济学杂志》的一篇文章中，作者赵轩指出，王安石的财政政策与新政时期的凯恩斯主义政策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两者都植根于一个令人质疑的理念，即“政府应该积极支出以刺激经济”。他引用了王安石本人的话，据记载，王安石曾说过，他的目标之一是“劫富济贫”。此外，赵轩写道，通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地让政府介入投资和消费，“王安石将中国政府打造或恢复为与私营部门抗衡的力量。”

尽管罗斯福在日益减少的选民群体中仍被誉为经济救星，但历史记载强烈表明，他的新政是一场失败，充斥着适得其反的开支、债务和腐败。它可能使大萧条至少延长了七年。

王安石担任宰相七年后，皇帝终于忍无可忍。这位伟大的实验家被罢黜，余生都用来创作诗歌。中国学者沃尔夫冈·德雷克斯勒指出，如今在中国，人们普遍认为王安石是一位失败者。

所有这些都让我想起了作家温妮·麦克劳克林 (Wynne McLaughlin) 说过的另一句话：“如果我们偶尔听听别人的意见，历史也许就不会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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