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团结报
□ 刘丽芳 陈佳瑜
蒋思豫(1914—2016),宁波民革前辈,德艺双馨的书法家。他历经硝烟战火,解救进步人士和共产党员;一生勤勉,对书艺孜孜不倦。他的故事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展现着时代的风云变幻与个人的坚守抉择。
书香世家育根基
1914年,蒋思豫出生于江苏宜兴的名门世家,外祖父徐致靖是光绪皇帝的翰林伴读、维新变法的重要人物,在书法领域造诣颇高;远房堂舅徐悲鸿是近代中国画坛泰斗,其艺术成就和创作理念对蒋思豫影响深远;父亲同样饱读诗书,在书法上颇有造诣,家中墨香四溢,书画作品和古籍典籍琳琅满目。在这样浓厚的文化氛围熏陶下,蒋思豫自幼便展现出对书法的浓厚兴趣与极高天赋,6岁时就开始临摹柳公权的书法。然而,父亲突然病逝,家道中落,小学未毕业的蒋思豫只能辍学,跟随大姐前往常州生活。
在常州,哪怕蒋思豫生活困窘到只有粗糙的纸张和普通毛笔,他也会抓住一切闲暇时间练习书法。那些书法名家的碑帖,成了他在困苦岁月中最珍贵的精神支柱。18岁时,蒋思豫独自前往上海谋生。他当过小报校对,学习铸字技术,接触到了社会百态。
1933年,蒋思豫迎来了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进入复旦大学中文系就读。在复旦大学的求学时光,对蒋思豫的人生轨迹产生了深远影响。在众多教授中,蒋梅笙因同乡与远亲的缘故,对蒋思豫格外关照。在蒋梅笙的指导下,蒋思豫系统学习了古代文学经典,深入研究了诗词歌赋的韵律和内涵,国文修养得到了极大提升。
烽火战地书豪情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蒋思豫毅然投身爱国救亡的洪流。1938年日寇攻陷太原,他返武汉任政治部三厅宣传干事,成为周恩来的下属,当时给蒋介石的行文就由他誊写,“就当作练书法了。”蒋思豫还身兼《中国青年》编辑和《中央日报》《益世报》记者、特约撰稿人等职,深入前线报道。
1938年3月,台儿庄战役打响后,蒋思豫陪同《大公报》记者范长江、《新华日报》记者陆怡到前线采访。他们搭车到达20军团司令汤恩伯的指挥部,当时战场上硝烟弥漫,枪炮声震耳欲聋。面对日军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先进装备,中国军队的战士们毫不畏惧,顽强抵抗。蒋思豫跟着部队冲锋陷阵,用文字和镜头记录下了这场战役的点点滴滴。
滕县浴血保卫战中,川军第22集团军122师在师长王铭章的率领下,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坚守滕县城。王铭章身中数弹,却仍高呼“抗战到底”,那壮烈的场景深深震撼着蒋思豫,他参加了王铭章的公祭大会。2015年5月,101岁高龄的蒋思豫重返台儿庄给战友献花。
武汉保卫战期间,蒋思豫也身处战场一线,多次遇险。在某次采访中,恰遇日寇飞机狂轰滥炸,他的两个同事因为躲闪不及,相继被炸死,在附近的蒋思豫躲过一劫。他随身携带的3本采访笔记被毁,右手骨折,剧烈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但他在简陋的掩体中,依然坚持用颤抖的左手握住笔,艰难记录下战场上的情况:“老百姓不顾生死,都跑出来看国军飞机和日本飞机空战。记者们也置身其中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一看到日本飞机被击落,老百姓就欢呼雀跃。”
翰墨传承守初心
1945年起,蒋思豫任国民党贵州省党部秘书室主任、候补执行委员兼贵州省政府顾问。此时任国民党贵州省党部主任委员的周伯敏是于右任的外甥,书法得于右任嫡传。他与蒋思豫是复旦校友,经他推荐,1947年7月,蒋思豫向于右任磕头行拜师礼,成为其入室弟子。在于右任的指导下,蒋思豫的书法技艺突飞猛进,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为时刻提醒自己,蒋思豫特意刻了一方“三原门下”(于右任出生于陕西三原)的闲章,将于右任奉为终生楷模。
除草书外,蒋思豫在篆隶各体及绘画篆刻方面也均有较高造诣。他早年曾研习《芥子园》《十竹斋》等画谱,打下了扎实的绘画功底。抗战期间,他得到岭南派宗师陈树人的悉心指导;他曾由好友周泰京介绍,认识了周泰京的留日同窗傅抱石,两人切磋篆刻技法;之后,他还拜华阳乔大壮为师,系统学习了篆刻技法。
1948年秋,江苏第一绥靖区司令部调蒋思豫为高参(少将军衔),并兼高邮代县长。蒋思豫见国民党大势已去,内部腐败丛生,在高邮任职期间,他作出了一个大胆而正义的决定——放了70多名在押收监者,其中有多名中共地方领导人。新中国成立前夕,蒋思豫没有去台湾,留在了大陆。1976年,他回到夫人徐敏蕾的祖籍宁波镇海,过起了隐居生活,专心致志研习书画。徐敏蕾将其日常生活概括为三点:闭门谢客,捧壶品茗,研习书法。
1991年9月,宁波市台联会与台北宁波同乡会联合举办“海峡两岸宁波乡情书画展”,各选送了50件作品参展,蒋思豫用于体写就的《望大陆》(于右任在台北临终前留下的三章哀歌),在台北引起了热烈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