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义庆”新貌。

　　同义庆中外货店原貌。（资料片）

　　泰来仁鞋帽货店原貌。（资料片）

　　“泰来仁”新貌。

　　大罗新旧址。

　　位于拾楼壹号饭店三楼的哈埠菜历史收藏馆。

　　本报记者 万佳文/摄

　　当漫步在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你会发现，在众多西式建筑“面孔”下，有着中式建筑“内核”：四合院式的内院设计，前店后厂、楼下营商楼上住家的建筑格局。中西合璧的建筑体现了100多年前中国人的美学智慧，成为哈尔滨早期开放包容的缩影。

　　商业的繁荣不仅催生了中西合璧的中华巴洛克建筑群，更形成了老道外独具特色的商业文化。银行、钱庄、百货、金店、茶庄、药房、舞台、客栈、饭店……招牌林立，车水马龙，形成了一幅立体的“滨江盛世图景”。

　　“多元文化交融下，百年商魂在哈尔滨各个领域传承并一直延续到今天。”哈尔滨市历史文化建筑保护传承课题研究工作组成员宋兴文说，哈尔滨的民族商业之魂体现在传承百年的“老字号”商家，体现在开放包容、敢于创新的企业精神，体现在百花齐放的文艺盛世，更体现在每个哈尔滨人的基因里。

　　如今，老道外通过修缮历史建筑、复兴“老字号”、打造文旅IP，在现代化进程中保留其独特的商魂与市井温度。这种“新旧共生”的尝试，正是百年商市文化精髓的延续。

　　中西合璧建筑载体，前店后厂中式哲学

　　商业的发展与繁盛，深深影响了道外的市容市貌，催生了现在被称为“中华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类型——外观采用欧洲巴洛克的华丽浮雕和拱券结构，内部布局却遵循中式四合院的传统，体现了“外洋内中”的智慧。

　　“中华巴洛克风格建筑最早出现在商业建筑上，从一层商铺建筑向多层商住楼和商业大楼发展。”宋兴文说，正阳头道街是中华巴洛克风格建筑最早出现的地方，目前发现最早的中华巴洛克风格建筑影像是1909年开设的“同义庆”绸缎庄，它位于正阳头道街街口（现靖宇街与北头道街交口）东北角，是一座典型的一层中华巴洛克风格建筑，柱式和山花是西洋建筑风格，而墙面浮雕则是中式纹样。上世纪10年代中期以后，中华巴洛克风格已在正阳街上蔚然成风，代表性的“天丰源”大楼、“同义庆”二层大楼都是建于这个时期。上世纪20年代，正阳头道街“十字街口”的4栋大楼全部都是中华巴洛克风格。

　　在老道外众多的中华巴洛克风格建筑中，现南头道街与南勋街交口的“天丰源大楼”堪称“中华巴洛克第一楼”，其气势恢宏壮丽、立面装饰精美绝伦，俄罗斯太平洋国立大学教授娜塔莎甚至认为它是巴洛克风格建筑起源地意大利巴洛克建筑在中国的杰出代表。

　　“从建筑功能上看，道外商号店铺多为前店后厂、楼下营商楼上住家的格局。”宋兴文说，这种模式是因为当时的商人注重实干，“前店后厂”自产自销模式方便经营。“老鼎丰”“张包铺”“泰来仁”等百年老店至今仍保留这种实用主义与美学结合的空间形态。当时的“泰来仁鞋帽货店”后面附设鞋帽工厂，自产鞋、帽，产销一体。这些丰厚的建筑遗产也成为老道外百年来发展的历史印证，更是哈尔滨历史文化名城的重要组成部分。

　　走出去看世界，哈尔滨开放包容延续至今

　　大罗新是哈尔滨第一家中国人开办的现代化百货店。“在此之前，哈尔滨的百货店都是传统的零售模式，这种模式与现代商业主要区别是商品陈列方式、管理模式和服务。”宋兴文说，为了学习更好的商业模式，1920年武百祥筹备出国考察，派人到日本大阪实地学习考察。出国考察团不仅有武百祥的管理人员，还有当时哈尔滨著名民族资本家吴子青的工作人员。

　　1921年大罗新货店开业，吴子青赠联祝贺“大张旗鼓开商战，罗致珍奇挽利权”。“开商战”是指武百祥引入股份制商号等西方经营模式，拉开了新旧商业之战。“言无二价，童叟无欺是武百祥首先提出来的。”宋兴文说，由此一个明码实价的商业时代出现了。新式商店面积更大，不仅一楼卖货，二楼三楼也卖货。为了方便消费者，还安装了电梯。到了节庆日子，还会有价格优惠。

　　后来，武百祥专门出了一本书《大罗新政策》阐述自己的经商哲学，开当时商业风气之先。武百祥的创新之举令哈尔滨零售商业面貌一新，顾客纷至沓来，其他商业纷纷效仿。

　　这种敢创天下先的经商理念一直影响着哈尔滨：上个世纪80年代，透笼“沙发一条街”轰动全国，哈洽会搭建了对俄贸易的桥梁。如今，以电商贸易为突破口，哈尔滨面向东北亚，辐射全球的对外贸易大通道正在高效运行。

　　艺术基因一脉相承，文艺盛况今更胜昔

　　一百多年前的傍晚，当道里、南岗地区西洋音乐响起、歌舞跳起时，道外傅家甸、四家子的戏园子里也飘出咿咿呀呀的中国戏剧之音。据史料记载，当时道外戏园子共有“大舞台”、“华乐舞台”、“新舞台”、“第一舞台”、“中舞台”、“安乐茶园”6家，主流的演出戏剧是京剧和评剧。哈尔滨本地也有很多戏班子，当时全国著名的京剧和评剧名角、戏班都会到哈尔滨演出。

　　“哈尔滨从开埠之初就有高水准的各类文艺演出，同时各类文化在哈尔滨又互相交融学习借鉴，让哈尔滨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就烙印了音乐基因。”宋兴文说，哈尔滨道外商人胡润泽投资兴建道外十道街的华乐舞台，据当时的报纸记载，该舞台戏班子演出场场爆满。

　　《哈尔滨音乐简史》中介绍，上个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因为闯关东，大量中原人来到哈尔滨，也带来当地的艺术。戏院、澡堂文化等市井文化充满休闲娱乐气息，反映了普通民众在艰难环境中对生活的热爱。当时哈尔滨中东铁路沿线有很多河北过来的评剧班子演出。由于评剧通俗易懂，唱作念打也精彩，当时的哈尔滨人都很爱看。哈尔滨也成为评剧艺术的中心。

　　1919年，中国评剧创始人、民间剧作家成兆才先生在哈尔滨偶遇杨三姐的家人，连夜改编创作评剧《杨三姐告状》，在哈尔滨道外区庆丰茶园进行了首演。当时在哈尔滨连续演出70多场、观众近万人，经过当时媒体的报道，立刻轰动全国，随后唱遍了滦县、唐山、天津、北平等地。

　　哈尔滨是我国接触欧洲古典音乐最早、传承现代音乐艺术最早的城市，有国内第一支交响乐团、第一所音乐教育学校，被联合国授予亚洲唯一的“世界音乐之城”……如今，哈尔滨之夏音乐会享誉世界，期间各地音乐家齐聚哈尔滨，每天精彩演出不断。

　　百年餐饮代代传，舌尖上的味道始终如一

　　5月，哈市商务局公布了全市老字号企业名录。其中，张包铺、老仁义、六合顺、范记永、李家扒肉、羊顺斋、张飞扒肉等27家道外企业被认定为中华老字号和龙江老字号。这些品牌创立都在30年以上，有的已经超过百年，历经岁月洗礼，“老字号”在新时代焕发新的生机。

　　在道外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里，有一家被哈尔滨人戏称为“从小吃到大”的饭店，它就是始建于1902年的张包铺。张包铺每天10时30分开门营业，晚上8时闭店，到这家店就餐的食客络绎不绝。仅此一家店每年卖出3万屉包子，每天卖出近5000个包子，其特色排骨包更是每桌客人必点的。一百多年来，这家店几经风雨，但包子的味道一直没变，原因就在于它一直沿袭着老店的手法和技艺，用老味道延续百年商魂。

　　“老字号商业企业是哈尔滨市商业文化的缩影，是民族商业的基础和源泉，是传统文化的瑰宝。在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像张包铺一样的老字号店铺、传统小吃越来越多。”哈城发投集团哈尔滨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阚凯说，位于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的南二道街作为百年老字号美食一条街，汇集了张包铺、哈勒滨饭庄、北山酒馆、老仁义等众多历史悠久、口味独特的餐馆和小吃店。这些餐馆传承着古老的烹饪技艺和秘方，为市民游客带来正宗、地道的哈尔滨美食。

　　作为哈尔滨最早的移民聚居地，老道外商人以灵活变通的态度吸收外来文化，既坚守传统技艺，又吸收西餐烹饪精华。山东移民带来的鲁菜技艺、河北人的手工艺与东北本地的粗犷民风相互碰撞，同时又受俄侨、犹太商人的影响，形成了独特的饮食习惯。

　　“近年来，老道外餐饮文化始终在传统手工艺、家族经营与现代商业规则之间寻找平衡。”阚凯说，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的修复，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老字号店铺、传统小吃入驻；同时，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作为活态的文化载体，为老字号店铺、传统小吃提供了传承与创新的更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