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沈阳晚报
□余毛毛
也只有在夏日清凉爽朗的早晨,才能看到这充斥着天地间的流动的景象。
首先是阳光的流动。夏天太阳升起得早,5点来钟就出来。那红艳艳的太阳升起的时候,下面恰好有一大块方方正正的云,阳光落到云上,又跌落向江面,形成一个光之瀑布。这瀑布和我们看到的水流的瀑布不一样,那是平面的,而这阳光的瀑布是立体的,是光从四面开始落下。当它们跌落进长江的时候,它们立即点燃了大弯环。长江在我家窗户底下朝南拐了一个大弯,这大弯环就在我眼皮底下。长江水开始沸腾,开始燃烧,红彤彤地跳跃着。这大弯环就像一个激情四射的穿红衣服的巨人啦啦队员,他朝每滴从他身边流过的白色的水呐喊着,鼓励着,他似乎是在喊:“加油,还有600公里就可以到达蓝色的大海了!”他说得没错,大弯环就在离出海口六百公里的地方。于是那些从天上,从高原,从草原,从平原,从沼泽,从荒野,从丘陵……来的江水,长江水可是天地水流的集大成者,于是那饱满丰沛的白色的江水愈发起劲地向东方流去。
还有平素仿佛沉寂的江中两条大沙洲似乎也开始浮动起来。短的一条长约四公里,长的约六公里,它们把我家面前的长江分成三道。而在这样的早晨,它们似乎开始躁动,像两条大鲸鱼,像两艘大潜艇,它们似乎也要随着水流往前奔。我看了开始担心了,它们要是游走了我咋办?我看了它们快八年了,它们上面长满了白杨树,它的色彩是随四季变换的,春天时鹅黄,夏天时沉绿,秋天时枯黄,冬天时灰白。没有它们,我怎么会习惯?
对面江南的岸边布满青山,绵延不绝。但在这个早晨,它们仿佛成了火车的路基和轨道,与漂浮在它们之上的云相比,它们还是矮了点。那天早晨的云似乎也来了某种灵感,渴望某种整齐的生活,它们每一块都呈长方形,每一块之间恰好有那么点距离,没完没了,无休无止,就算一个再没想象力的人也能看出它像一列长长的火车在天上行驶。
如果说上述东西的流动还有某种规律可循,那么燕子的流动就是随心所欲的了。燕子真是种勤劳的鸟儿,在太阳升起之前,它们就开始觅食了。楼下荒凉的江滩为它们提供了丰富的虫子作为食物。如果我不是住在30层大楼的顶层,我做梦也想不到虫子们能飞得这么高,燕子们能飞得这么高。几十只燕子环绕在我的身边,它们在高空中纵横穿梭,看得我眼花缭乱。它们飞行的气流仿佛形成一个无形的旋涡,而露台上站立的我就是这旋涡的中心,每当我感到要下沉的时候,那贯穿大江南北的流畅的长风又将我托起,恍惚间,我也感到自己像鸟儿那样忽上忽下地流动了。
我喜欢这个流动的早晨,因为我知道停滞意味着腐朽。唯有流动,一切才会新鲜,一切才有活力,一切才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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