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北京日报客户端
一天,我问爱人,“母亲”在她心里是怎样的存在?爱人若有所思,说,母亲很少言语,一直在默默地付出。
我在母亲的庇护下,直到2011年底。那年我20岁,参军北上,母亲泪眼婆娑和我挥手告别。那以后,我和母亲少有电话联系,母亲常给我寄一些家里应季的吃食,来弥补对我的亏欠。
这些年没有陪在我身边,母亲总觉得对我亏欠很多。特别是婚后,因为种种原因,我和爱人也一直在北方生活。
母亲之于爱人,得从2019年2月爱人剖腹产后回湖北老家坐月子说起。
“早上一碗热乎的米酒鸡蛋羹,10点有黄花鲫鱼汤,到了晚上还有黄豆炖猪蹄。”5年时间过去,提起月子餐,爱人仍回味无穷。
那段时间,母亲很忙很忙,厨房里做饭用的煤气罐也换得很勤,没几天就要换上一罐。母亲在照看好哥哥的两个孩子的前提下,还总能换着花样做好每一顿饭,一天好几餐饭,餐餐不重样。
爱人甚是嘴馋,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个“好想吃周黑鸭想喝奶茶”的动态,紧接着这些就像被点了餐一样,都送到了她的跟前。母亲自知月子里吃辛辣是大忌,特别是剖腹产的产妇。但奈何爱人想吃。
在母亲那一阵“饭来张口”地投喂下,爱人的体重肆意地增长。母亲却总说村里条件有限,怕照顾不好。在母亲看来,儿媳妇就是亲闺女,怎么疼都不为过。
2021年,我因病需进行全麻手术,新冠疫情下,医院按规定只允许一名家属陪护,孩子两岁多,自然丢不得,母亲便张罗着要来京。
我拒绝了。1000多公里的路程,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根本无从应对,更何况母亲晕车,10公里的车程就会头疼。
母亲的心事,向来挂在眼角眉梢。入院后的视频里,我穿着病号服一出现,母亲眉头立刻拧成了麻花,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担忧。所以,在院期间,我轻易不敢和母亲视频,怕母亲心慌。从入院到术后,我大多是以文字的形式向母亲汇报自己的情况。
哪怕一切都正常,父亲告诉我,母亲同样会连续几天的失眠。
“妈妈没能去北京,心里疼。”都说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要在这肉上动刀子,我理解母亲的心疼,也心疼母亲的心疼。
这几个字,母亲一定是多少次想说出口,却又强忍着说不出口。我甚至能感受到母亲内心的每一次挣扎和自责以及默默流下的每一滴泪。
在北方生活的这些年里,我无数次地让母亲来北京,逛一逛故宫长城、尝一尝北京名吃、看一看我和战友们生活训练的营区……母亲从未心动。
后来,我们在北京买了房,让母亲过来一起生活,也常遭拒绝。“你们买房,妈妈一点忙也没帮上,妈妈觉得亏欠你们。”母亲私下同爱人说。
但北京,母亲永远心驰神往。因为我在,这座城市便永远有牵挂,这牵挂独一份,却千丝万缕理不清。
母亲常为我感到骄傲,但因工作“赴汤蹈火”的特殊性,也常提心吊胆的,特别是现在网络发达。哪里有灾情火情,哪里有人员伤亡……慢慢都成了母亲的关注焦点和新闻推送。
我在队伍里摸爬滚打,2011年至今从来没有回家过春节。所以,我和爱人的每一次回家,就如同过节,假期有多长,节就延续多久。
家里的冰箱塞得满满,饭桌上摆得满满,但凡是能吃的,母亲恨不得把整个菜市场搬回家。
母亲永远担心我们吃不够、吃不惯。在北方生活,我和爱人最想吃的、最难寻的、最怀念的,就是这一道道家常菜,它们经过母亲的手,就是最好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母亲,她话不多说,情不张扬。那份爱从不挂在嘴边,却用行动诉说着。她永远觉得亏欠子女,永远觉得还可以更拼,做得更好,给得更多。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作者: 饶继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