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夏季,百花争奇斗艳。漫步公园,风儿裹挟幽韵气息袭来。循香望去,一株茉莉悄然绽放,恰似遗世独立的佳人,在绿意中自成风景。
清朝王士禄曾作《茉莉花》一诗:“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琐窗开。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茉莉花色洁净,香味清新,圣洁高雅,既有兰桂之幽远、又兼梅花之馨香、更具玉兰之清雅,古往今来备受文人雅士推崇。然而,在唐朝以前,关于茉莉的诗词并不多,盖因茉莉并非华夏本土花卉,它是汉代从西域引入的“舶来品”。
在我国古籍中,茉莉皆为外来语音译:一是来自波斯语,被译作“耶悉茗”“耶塞漫”或“耶惠茗”;还有来自梵文的音译,被称为“末利”。西晋嵇含在《南方草木状》中曾记载:“末利,胡人自西域移植南海,南人爱其芳香,竞植之。”此处的“末利”,北宋李格《洛阳名园记》的“抹厉”,南宋王十朋《梅溪诗集》中的“没利”,以及古代文献中的“末丽”“抹利”等词,都是因无正字而随人会意,后来被加上草字头,才变成了现在通用的“茉莉”。
唐太宗以“冰姿素淡广寒女,雪魄轻盈姑射仙”赞誉茉莉,足见其高洁之姿。那时,茉莉多为宫廷贵族赏玩,直至宋代,它才走进寻常百姓家,成为文人墨客笔下的常客。明清时期,华南、西南等地广泛种植,如今更是遍布大江南北,每年夏天如约而至,点缀着炽热的季节。
茉莉以洁白为最常见,偶有浅紫、淡黄等异色,鸳鸯茉莉甚至能在同一枝条开出白紫两色花,令人称奇。茉莉别名众多,因其雪白花瓣,被唤作“雪瓣”;因常簪于岭南女子鬓间,得名“鬓华”;又因香气清幽,获称“玉香”“香魂”。宋代诗人刘克庄一句“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道尽茉莉消暑解闷的独特魅力。
茉莉花期较长,可从清明绽放到十月,堪称“夏日长客”,尤其在夜间香气更浓。茉莉送香,还有一桩趣事。南宋周密在《干淳岁时记》中记载:“禁中避暑,多御复古、选德等殿及翠寒堂纳凉,置茉莉、素馨等南花数百盆于广庭,鼓以风轮,清芬满殿。”说的是南宋宫廷曾于翠寒堂放置数百盆茉莉等花,以风轮鼓风,将凉风和花香一起送入殿中。而这份雅致也非皇家专属,茉莉本就不是娇气之花,民间也能种植,再摇上竹扇,寻常百姓同样能在花香中消解暑气。
茉莉不仅能观赏,更兼具实用价值。茉莉制成花茶,入口清香;入馔则有除虫清肾之效;叶汁可治口腔溃疡、消鸡眼;其香气还能平肝解郁、提神醒脑。据说拿破仑征战时,总带着茉莉香水,借那缕芬芳集中注意力,茉莉之魅力可见一斑。
西汉陆贾《南越行纪》中记录,当时岭南一带五谷无味,百花不香,只有茉莉的香气,“不随水土而变”。这份坚韧,让茉莉在炎炎夏日里,始终保持着纯洁素雅的姿态。它以清婉之芬芳、柔淑之风韵,为燥热的世界带来宁静与美好,恰似一抹清凉的慰藉,沁入人们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