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晨报特邀撰稿 牟方根
每逢一年一度的高考,每当看到高三学子的家长陪同前往考场,并在考场外等待考试结束,我就别有一番情愫。
我是1992年参加的高考,时间在7月的7、8、9日,比现在的高考整整晚1个月。
考试前三天,学校放假让我们回家准备高考期间所需的物品。那年月,物资比较匮乏,与其说是回家准备物品,倒不如说是放松一下身心更为贴切。
我家在偏僻的山村,交通十分不便,加之我是第一次出远门去县城参加考试,父亲决定陪考。
高考前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和父亲就从老家出发。走了10多公里山路,我们赶到乡上客运站。有一辆开往县城的班车正在候客。我准备上车,父亲却一把拉住了我。“儿子,我们等会走。”并对客车司机有礼貌地说,“师傅,对不起哈,你先走,我拿掉了东西……”“爸,好像我们没有……”我觉得蹊跷。父亲马上捂住我的嘴,将我拉到一个角落,悄悄地说:“车牌的尾数是267,儿子,如果高考只考那点分数,那就糟糕了!”面对父亲的“迷信”,我忍俊不禁,转念又一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等多久,另一辆车牌尾数为985的客车进站。客车还未停稳,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我,冲了上去……那时,还没有“985高校”这个说法。父亲只是从数字大这个角度看待了问题。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一路颠簸,客车到达县城。由于晕车,下车后,我分不清东南西北。父亲一手提着一个麻布口袋,一手搀扶着我去找学校提前给考生们统一预订的宾馆。宾馆就在考场附近。为了方便陪考,父亲也想住在这里。宾馆老板娘谢绝了:“大叔,我们宾馆已经住满,您还是另想办法吧,稍远的地方空起的多着呢。”不料,父亲一膝给老板娘跪下了,“老板娘,你行行好,我大老远地从乡下赶来,很不容易……”老板娘被我父亲对孩子的爱感动,破例将家人住的一间屋子腾出来让给了我父亲住。
当天下午四点半左右,父亲陪我去熟悉考场。走进考场的那一刻,我既激动又焦虑。激动的是,考上了,就是人生美好前程的一块铺路石;焦虑的是,考砸了,则是人生灰色阴暗的一块绊脚石。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给我加油鼓劲:“儿子啊,自信放光芒。根据平时成绩和几次模拟考试成绩,爸爸看好你,你更要相信自己……”父亲的这番鼓励,给我提供了心理上的支持和安慰,我很快静下心来。
第一天,父亲特地穿了一件红色衬衫陪同我去参加考试。红色在传统文化中代表喜庆与好运。父亲看来,这是“红(鸿)运当头”的象征。
第二天,父亲则穿了一身浅绿色衣服加裤子的套装。绿色作为视觉光谱中的重要色彩,承载着多维度的象征意义。在父亲心里,他在陪考次日穿绿色服饰,寓意“一路绿灯”,希望我在考试过程中畅通无阻。
第三天,父亲换穿了青色便装。青色,是传统“五色观”的核心色彩之一。在古代,古人偏爱青色,与“青”有关的成语,大多具有美好的寓意,如“青衣乌帽”“青龙金匮”。父亲认为在高考的第三天穿青色便装,是为给我送上“随随便便、青云直上”的祝福。
考试结束后,一向抠门的父亲却大方了一回,领我到县城一家高档酒楼吃“大餐”。父亲拿起桌子上的菜单,不管吃得完还是吃不完,噼里啪啦地点了一大桌,其中特地点了一道“压轴菜”——鲤鱼跳龙门,其寓意不言而明。
7月25日,高考成绩及录取最低控制分数线公布,我以463分的成绩超过专科控制线8分。9月3日,我被重庆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现重庆文理学院)政史系政治和历史教育专业录取。
高考,如同一座高耸的山峰,考生们奋力攀登;而陪考的家长,则是山脚下那坚定的守望者,用关怀与付出,为孩子铺就砥砺前行、踔厉奋发的道路。如今,33年时间已然过去了,父亲陪我参加高考的情景总会浮现在眼前。这些情景,交织着大爱与真挚,交织着恩情与深沉,交织着厚望与寄予,让我感激、感恩和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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