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国防报

暮春时节，我和两位朋友相约来到河北省献县孔庄村，这里是“抗日英雄三姐妹”的家乡。1938年日寇攻陷献县，3个从小形影不离的同村姐妹许景春、张春玲、李振花一起投身抗日活动。时年17岁的许景春年龄最大，担任村妇救会副主任，张春玲担任村妇救会宣传部长，并于1940年同时加入中国共产党。她们带领妇女们做军鞋、送军粮、剪电线，巾帼不让须眉。李振花虽然年龄最小、身材娇小，但做军鞋又快又好，常常在一只鞋上绣“抗日”，另一只鞋上绣“救国”，许多八路军战士收到军鞋都舍不得穿。许景春有文化，而且枪法好。有一次，带领民兵破坏敌人的电线被发现，撤退时她主动掩护大家，20多个伪军被她击倒3个，其余的躲进河沟不敢露头。

孔庄位于献县、肃宁、饶阳三县交界地带，是冀中抗日根据地的核心区域。1941年秋，为了粉碎日军的“围剿”，根据地展开破袭战，要求5天之内把献县陌南镇通往肃宁的公路扒毁。许景春、张春玲、李振花都是孔庄民兵破路突击队的骨干。一天凌晨完成任务后，已是鸡叫头遍，她们非常疲劳，宿在村外一个窝棚里，醒来天已放明。正准备回家时，与从据点出来“清剿”的日伪军遭遇，三人躲避不及，勇敢抵抗。她们只有两支短枪，子弹很快便打光了。最后，三人寡不敌众，不幸被捕。敌人把她们押到据点，逼问她们谁是村干部，地道、粮食、八路军伤员在哪里。姑娘们异口同声：“不知道。”她们被打得鲜血淋漓、衣片横飞，但回答敌人的仍然是三个字：“不知道。”组织上通过内线关系，计划用钱和小米把她们赎出来，许景春、张春玲当即捎信出来：“宁愿牺牲，决不资敌！钱和小米还是用来抗日杀敌吧。”

敌人本以为三个年轻女孩容易对付，没想到一个个铁骨铮铮，让他们无计可施。三人被关押4个月之后，在一个飞雪的日子，敌人把她们押到事先挖好的土坑旁：“这是最后机会，不说马上挑死你们。”三人坚定的目光相互碰在一起，高喊“中国共产党万岁”，宁死不屈，用鲜血书写了战斗的青春。

如今，村子东头的槐树林中有一片墓地，中间一座墓安葬的就是许景春烈士。清风徐来，槐树的枝叶轻轻摇曳，漫天飞絮不经意间沾染上槐花的芬芳。我们久久肃立在烈士墓前，望着飞絮，情不自禁想起烈士牺牲时飞扬的雪花。

一望无际的麦田像绿色绸缎，刚刚孕穗的麦芒在阳光下舒展，眼前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当年，有多少年轻的生命，把一腔热血洒在了这片沃土。

近年来，献县政协组织挖掘整理红色历史和革命先烈的事迹，编撰了《红色记忆·献县卷》《献县红色文化进校园教育读本》等百万字的书籍、资料，记载了从1926年献县第一个中共支部成立到新中国诞生，献县革命历史上每一个深深的足迹。他们称这项工作为“续写战斗的青春”。因为，就在献县这片土地上，孕育了抗战题材长篇小说《战斗的青春》。

小说讲述了冀中地区的枣园区在1942年“五一大扫荡”之后，新区委书记许凤和区小队长李铁等人在极端困难的形势下，依靠群众，坚持对敌斗争的故事，是影响了一代人的红色经典。作者以扎实的文字功底和深厚的生活积累，塑造了许凤、李铁等英雄形象，展示了英勇无畏、可歌可泣的民族精神。区小队长朱大江为掩护军区机关部队突围，率队抢占河堤与敌人短兵相接，全部遇难。老党员窦洛殿忍受“汉奸”骂名，孤身潜入敌穴，传送情报，后来为掩护战友突围壮烈牺牲。许凤、秀芬和小曼三姐妹走上刑场的情景，更是感人至深。

小说的作者孙振，笔名雪克，献县人。他14岁辍学，到吉林省额穆县（今蛟河市）刻字局当学徒。1937年全民族抗战爆发后，已经出徒成为刻字师傅的孙振，毅然辞掉工作，回到家乡献县，投入抗日救国的活动。从1938年到抗战胜利，他先后担任区青救会主任、献县抗日政府公安局锄奸股干事、中共献县县委秘书，曾配合区小队埋雷伏击敌人抢粮的车队，夺回车马和粮食，也曾七次深入敌穴，虎口拔牙，处决叛徒汉奸，亲历和目睹了献县军民气壮山河的对敌斗争。

文学创作不是现实生活的照抄照搬，但毋庸置疑的是，献县艰苦卓绝的抗战历程是小说《战斗的青春》素材的基本来源。从1940年开始，献县隶属于冀中军区八分区，小说中的故事就发生在八分区司令员、政委同时殉国的那次战斗之后。小说多次提到的23团，即八分区的主力团。特别是献县手枪队，这支由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灵活机动，勇敢作战。小说中多次写到手枪队锄奸反特的故事，主要人物之一李铁就是从手枪队调来枣园区的。

《战斗的青春》中许凤、秀芬、小曼三姐妹的故事令人难忘，而孔庄“抗日英雄三姐妹”就是其原型之一。孙振在动笔创作《战斗的青春》之前，曾经来孔庄住了一年，详细了解孔庄的历史，了解英雄三姐妹许景春、张春玲、李振花的身世和牺牲时的情景。虽然她们的经历和小说中描写的人物经历不尽相同，但她们信念坚定、机智果敢、大义凛然，这和小说中的三姐妹是完全一致的。毫无疑问，这也是触动作者创作动机和创作激情的重要因素。

《战斗的青春》在献县的影响尤为深远，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献县人。挖掘红色资源、“续写战斗的青春”更为新时期的献县注入新的动力。这片浸润着千年岁月、洒满烈士鲜血的土地正焕发勃勃生机，青春的活力如同奔流不息的滹沱河，诉说着永不褪色的故事。

作者：郭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