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第一季度，国际市场宏观环境不确定性增加，全球经济复苏不及预期、地缘政治局势复杂多变、美国实施的关税政策波及全球多行业多领域。在油价震荡走低与新能源继续快速发展的双重挑战下，五大国际石油公司第一季度净利润同比出现较大幅度下降。作为油气行业发展的“晴雨表”，三大国际油服公司的利润指标也出现大幅下降。预计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将会继续专注于油气业务“归核化”，来应对市场不确定性带来的挑战并为股东持续创造价值。宏观市场形势不确定性犹存，美国的能源新政和关税政策的拉锯战或将持续，也成为笼罩在国际油服市场的阴云。

受炼油利润率大幅下降、原油价格疲软等因素影响五大国际石油公司一季度业绩同比回落

徐东 付迪 中国石油规划总院

　　2025年以来，地缘政治局势依然复杂多变。俄乌冲突的持续、中东地区的紧张局势以及亚太地区的地缘竞争，都对全球经济产生了深远影响。全球供应链的重构也在加速推进。美国、欧盟等经济体纷纷出台政策，推动供应链本土化或区域化，以减少对外部市场的依赖。这一趋势虽然有助于提升供应链的安全性，但也可能导致全球贸易成本的上升和效率的下降。这种情况致使国际油气市场环境更加复杂，国际原油价格在今年初一度突破每桶100美元，随后又因供需关系的调整而迅速震荡下跌。全球绿色转型的步伐进一步加快，根据国际能源署（IEA）的数据，2025年全球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预计同比增长15%。在油价震荡走低与新能源继续快速发展的双重挑战下，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雪佛龙、壳牌、道达尔能源和bp）2025年第一季度经营业绩同比回落明显。

一季度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净利润同比较大幅下降引关注

　　2025年第一季度，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实现营业收入3010.26亿美元，与2024年第一季度的3127.41亿美元相比，下降3.7%；与2024年第四季度的3030.55亿美元相比，下降0.7%。实现未调整归属母公司的净利润（以下简称净利润）205.31亿美元，与2024年第一季度的290.63亿美元相比，下降29.4%；与2024年第四季度的137.74亿美元相比，上升49.1%。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净利润同比的较大幅度下降，引起业界广泛关注。

　　2025年第一季度，埃克森美孚实现营业收入831.30亿美元，同比小幅上升0.1%；实现净利润77.13亿美元，同比下降6.2%。雪佛龙实现营业收入476.10亿美元，同比下降2.3%；实现净利润35亿美元，同比下降36.4%。壳牌实现营业收入701.52亿美元，同比下降6.1%；实现净利润47.80亿美元，同比下降35.0%。道达尔能源实现营业收入522.54亿美元，同比下降7.2%；实现净利润38.51亿美元，同比下降32.7%。bp实现营业收入478.80亿美元，同比下降4.2%；实现净利润6.87亿美元，同比下降69.6%。五大国际石油公司中，除埃克森美孚实现营业收入小幅增长外，其他4家国际石油公司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均出现一定幅度的下降。

炼油利润率降低、原油价格疲软等因素导致经营业绩下滑

　　炼油利润率降低是导致五大国际石油公司2025年第一季度盈利同比下降的一大主因。2025年第一季度，行业炼油利润率的下降导致埃克森美孚能源产品板块净利润为8.27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的13.76亿美元相比减少了5.49亿美元，降幅达39.9%。雪佛龙公司的精炼产品销售利润率出现较大下跌，第一季度美国地区下游净利润为1.03亿美元，与2024年第一季度的4.53亿美元相比，下降77.3%；全球下游净利润为2.22亿美元，同比下降32.7%。2个北美国际石油公司的炼油利润出现较大幅度的下跌。

　　欧洲国际石油公司也是如此。bp的平均炼油标记利润率由2024年第一季度的20.6美元/桶降至今年第一季度的15.2美元/桶，下降26.2%；壳牌的全球指示性炼油利润率由2024年第一季度的12美元/桶降至今年第一季度的6.2美元/桶，下降48.3%；道达尔能源的欧洲炼油标记利润率由去年第一季度的71.7美元/吨，降至今年第一季度的29.4美元/吨，下降59%。

　　根据今年第一季度财报披露和相关研究报告分析，五大国际石油公司为了遏制盈利下滑，没有按照以往的做法，和其他独立炼油企业一样，为了迎接夏季出行旺季，在第一季度实施检修，而是推迟检修实施计划，实施了部分逆周期操作。可以看出，即便这样，五大国际石油公司的炼油利润率依然同比下滑，造成公司盈利同比下降。可见，在全球关税战、贸易战短期阴影笼罩下，在全球绿色低碳转型的长期压力下，国际油品需求现状及预期都十分不乐观。

　　国际原油价格疲软对国际石油公司的经营业绩造成较大影响。国际原油价格方面，2025年第一季度，从需求层面看，美国实施的贸易措施可能会减少需求，并重新改变石油流向；从供给层面看，“欧佩克+”国家正在按计划增产，加剧了对石油供应过剩的预期；美国开启加征关税进程，并出手调停俄乌冲突，这些因素叠加导致了原油价格的同比下跌。以布伦特原油价格为例，2025年第一季度，布伦特国际原油期货价格平均为74.98美元/桶，同比下降8.3%。从季度均价数值上看，1月、2月、3月布伦特原油价格分别下降0.80美元/桶、6.77美元/桶、13.20美元/桶。国际原油价格同比较大幅度下挫，对国际石油公司的经营业绩造成较大影响。

　　此外，低迷的天然气交易、战略撤资、增加的折旧费用、不利的外汇影响、高额的运营费用等因素也导致了五大国际石油公司经营业绩下降。

　　然而，更高的油气产量、更高的天然气价格以及长期坚持实施的低成本战略，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由炼油利润率下降、原油价格下跌导致的业绩下滑。

　　2025年第一季度，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实现油气产量当量为1554万桶/日，与2024年第一季度的1488万桶/日相比，上升4.4%。除bp受埃及和特立尼达撤资影响油气产量同比下降5.8%，壳牌产量小幅下降外，其他3家国际石油公司均实现了油气产量的同比增长。其中，在收购先锋自然资源公司的推动下，二叠纪和圭亚那的优质资产产量的大幅增长抵消了非核心资产剥离的影响，使埃克森美孚2025年第一季度油气产量同比增长20.3%；得益于巴西、美国、马来西亚、阿根廷和丹麦项目的持续增长，道达尔能源实现了油气产量同比增长3.9%；同时，二叠纪盆地、墨西哥湾与哈萨克斯坦的产量增长为雪佛龙公司带来整体产量的小幅上升。

　　国际天然气价格方面，由于欧洲和美国冬季供暖需求增加，天然气储备大幅下降，欧洲TTF和美国Henry Hub天然气价格同期大幅上涨，亚洲JKM价格随之上涨。2025年第一季度，美国HH、欧洲TTF和亚洲JKM的均价分别为4.26美元/百万英热、14.26美元/百万英热和14.13美元/百万英热，分别同比上升74.6%、63.2%和51.9%。道达尔能源等国际石油公司在财报中指出，天然气价格的上升部分弥补了油价下跌和炼油利润率下降对公司带来的不利影响。

五大国际石油公司经营业绩或受宏观环境影响较大

　　展望第二季度及全年业绩表现，如果美国继续挥舞关税大棒害人伤己，全球贸易摩擦将会继续升级，全球经济复苏不及预期，原油价格将会继续在中低位徘徊，炼油利润率和石油贸易交易量都会继续走低，短期还会继续导致国际石油公司经营业绩下滑。与国家石油公司、独立石油公司有所区别，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将会继续专注于油气业务“归核化”，严格按照可再生能源投资纪律，发挥其在技术、规模和油气业务一体化方面的优势，来应对市场不确定性带来的挑战并为股东持续创造价值。

为美国能源新政与关税政策“拔河”持续等因素所累三大国际油服公司一季度利润同比降幅明显

罗佐县 中国石化经济技术研究院

　　4月下旬，三大国际油服公司斯伦贝谢、哈里伯顿、贝克休斯2025年第一季度业绩相继发布。各公司营收指标降幅较小，但就利润指标而言，均出现大幅下滑。斯伦贝谢公司第一季度净利润同比锐减25%。哈里伯顿今年第一季度净利润从去年同期的6.06亿美元降至2.04亿美元，同比降幅更大。贝克休斯利润同比下降11.6%。贝克休斯公司利润贡献的主要来源之一是非油气业务。若不是依托非油气业务支撑，利润下降幅度会更大。

　　油服行业是为石油公司提供技术服务的，油服行业景气与否一直被视为油气行业发展的“晴雨表”。作为油服行业的翘楚，斯伦贝谢、贝克休斯、哈里伯顿的业绩具有代表性。综合当前国际经济形势及油气行业形势判断，三大国际油服公司的业绩主要受到以下因素的影响。

三大国际油服公司业绩下滑很大程度是受到美国出台各类政策的影响

　　特朗普二次入主白宫后出台了一系列能源新政，核心是推动油气行业的发展，也为油服行业发展注入了动能。数据显示，2025年第一季度，美国原油日均产量为1335万桶，同比略有增长。三大国际油服公司在美国的业务所占比重大。美国的能源新政出台后，短期刺激油气行业的投资及工作量增长，拉动技术服务需求。

　　美国的能源新政与关税政策同步出台，但关税政策拖着油气以及油服行业的“后腿”，与能源新政形成“拔河赛”。美国对钢铁等能源密集型行业加征25%关税，直接推高了页岩油气开采设备的成本，有机构预测，在当前形势下WTI油价至少需要维持在60美元/桶才能保证新钻井的盈利。若油价长期低于60美元/桶，企业可能被迫减少钻探活动甚至减产，此时油服企业的市场份额必然下降。事实上，近期美国钻机数量已出现减少迹象，部分企业宣布削减钻探计划，页岩油气产量增长主要依靠资源条件较好的地区。从全球范围看，前十大油气公司2025年第一季度资本支出同比减少12%，直接导致油服公司订单量下降。斯伦贝谢公司北美陆上钻井合同减少20%，哈里伯顿的业绩也受到美国陆上勘探开发业务减少的制约。

欧盟油气绿色发展的要求推高油服行业成本

　　当前，欧盟大量进口美国的天然气，但价格过高，只能寻求内部突破，因而境内的油气勘探开发活动“升温”。但欧盟坚持绿色发展的理念没有改变，通过税收手段规制油气行业。2025年，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覆盖油气全产业链，油服公司在欧洲开展业务需要为钻井平台、管道运输等环节运营产生的碳排放支付额外费用（成本约15—30欧元/吨二氧化碳）。这一规定无疑会增加油服公司的运营成本，贝克休斯在北海油田的运维服务成本因碳关税而增加。

　　除了碳关税手段之外，欧盟对油气行业使用绿色技术有强制要求，这样会导致企业采购绿色技术设备成本增长。欧盟要求，油气企业在2030年前实现运营设施碳中和，油服公司为此需要增加相关绿色技术的投入，短期内也会挤占公司的利润空间。

地缘政治冲突令油服企业成本“加码”

　　今年第一季度，俄乌冲突在美国的斡旋下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红海航运危机持续，使得航运成本充满不确定性。这些地缘政治风险也显著影响油服公司的成本。公开资料显示，受地缘冲突影响2025年第一季度红海航线通行量同比下降40%，油服设备运输周期从14天延长至30天，同时物流成本增加25%。哈里伯顿从亚洲采购的设备滞港费超5000万美元。

　　同时，油气东道国技术服务本地化政策持续升级，对国际油服公司的影响不容小觑。如，沙特阿拉伯要求，油气技术服务合同50%以上须由本地企业执行，对外籍员工签证限制趋严，导致人工成本上涨。资料显示，斯伦贝谢在沙特项目运营成本因此增加18%。伊拉克新法规要求，外国油服公司雇用本地分包商，技术转让比例提高至30%，导致项目周期延长10%—15%。分包商的施工水平参差不齐，工作效率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印度要求，油服公司使用本土研发的完井工具，为此增加油服公司技术适配成本。

竞争白热化，供应链与人工成本压力持续增大

　　北美油服行业存在过度竞争的现象。如前所述，美国挑起关税战后，拉高油气行业的成本。尽管美国页岩油气行业生命力顽强，但是面对持续下跌的油价，油气行业的投资出现不同程度的萎缩。美国页岩油气服务商为争夺存量市场，压裂服务报价只能一降再降。亚洲地区市场不确定性增强，市场份额不足，对油服公司支撑不足。公开资料显示，2025年第一季度，斯伦贝谢东南亚地区的营业收入环比降幅达15%。受巴拿马运河干旱的影响，美国墨西哥湾深海钻井平台所需设备交付延迟推动设备租金上涨20%，特种钢材价格上涨10%以上。此外，2025年初，美国页岩油产区爆发大规模罢工，令压裂服务费率承压。

　　关税政策严重冲击了美国油气行业。现在看来，“拖后腿”的力量大于能源新政注入的力量。若美国能源新政在与关税政策的“拔河赛”中败下阵来，油气行业景气不再，油气技术服务的需求自然会下降，油服行业的业绩可能还将下滑。总体判断，若美国顽固地坚持高关税政策，下半年油服行业业绩持续下滑是大概率事件。

CEO评价

斯伦贝谢公司首席执行官奥利维耶·勒佩赫：

　　“2025年第一季度是一个低迷的开局。虽然中东、北非、阿根廷和美国近海部分地区的业务增加，以及我们在北美的数据中心基础设施解决方案和数字业务实现强劲增长，但被墨西哥比预期更为严重的经济放缓、沙特阿拉伯和非洲近海业务今年开局缓慢，以及俄罗斯业务的急剧下降所抵消。全球经济的变化、大宗商品价格的波动和不断变化的关税政策可能会推动油气行业的优先事项发生潜在的转变，所有这些都可能影响上游石油和天然气投资，进而影响对我们产品和服务的需求。在这种不确定的环境中，我们仍然致力于保护我们的利润率，产生强劲的现金流，并在2025年为我们的客户和股东提供价值。”

哈里伯顿公司首席执行官杰夫·米勒：

　　“我们第一季度的国际招标活动非常强劲，哈里伯顿赢得了重要的综合国际工程合同，有效期延长至2026年以后。客户与哈里伯顿签订多个合同，这证明了我们的实力以及服务的质量。我对公司的突破性技术得到广泛应用感到兴奋。我坚信，尽管近期能源行业面临压力，但哈里伯顿始终专注于技术、合作和服务质量，为我们的客户创造价值，并助力哈里伯顿及股东长期获得稳定的回报。”

贝克休斯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洛伦佐·西蒙尼利：

　　“我们的持续转型举措和强大的执行力继续推动2个部门的结构性利润率增长。公司推进的运营转型和简化组织结构的努力为优化利润率和提高投资回报奠定了坚实基础。即使在充满挑战的环境中也是如此。虽然行业发展前景受到更广泛的宏观和贸易政策不确定性的制约，但我们仍然对战略和投资组合的韧性充满信心。我们相信，贝克休斯能够应对近期挑战，并实现股东价值的可持续增长。”

　　（记者 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