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紫金天风期货研究所
之前说了,短期市场的交易节奏会被关税谈判和联储影响。所以我们就聊聊这个问题,但另一方面,这个问题在我眼中,其实更加复杂。这其实是一段我之前没有说出的对话,我选择把它写下来。
当时我和我过去的一位老师聊到了沃勒提出的联储应该无视关税带来的通胀降息这个看法,这老师是我非常尊重的一位长者,无论是治学还是在业界都取得了超然的声誉,所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很享受和他的谈话。
但就像之前说过的,有时候和美国人聊天,你会觉得自己表达了很多但其实没有,美国人会觉得他理解了但其实没有。
所以我们就从联储说起。在看待关税带来的通胀问题上,鲍威尔的看法是,要等到关税带来的价格扰动发生之后,联储再根据当时的价格数据评估是否要降息;而沃勒的看法是,关税带来的价格扰动是一次性的,下半年就要开始降息。
之前在公众号写过,第一层的思考是沃勒在进行职业生涯的规划,尝试谋求联储主席的位置。但当时我对我老师说,我觉得沃勒是在做职业规划,但不止于此,美国目前的经济无法承受一次萧条,如果要在萧条/衰退和二次通胀里面选一个,我完全理解沃勒不想选择萧条。
当时老人家看着我说,他觉得我说得是对的,但他觉得这样等于是在总统干了错事之后鼓励他。
我当时有无数想说的话涌上嘴边,伯南克在研究大萧条中说,银行危机和银行危机背后的贸易危机,导致NAZI和KPD的票激增;中产阶级从1929年之后就一直是NAZI的支持者,当现代性消失之后,第一个投身极端的并不是工人,而是中产。
但我想到他之前对MAGA的看法,和当年SPD对NAZI的说法简直如出一辙,觉得这就是一种不理性的冲动,用愚蠢去解释一切。我觉得说了也没用意义。所以我写下来下面这句话,这是我本应该说但没有说的话。
用愚蠢去评价敌人,是最愚蠢的事情
回到联储上,五月的FOMC会给出六月的前瞻,过几天就知道,大概率鲍威尔会维持尊严,我非常尊重他守卫通胀目标的决心,我一点都不喜欢沃勒这样背后插刀的做法,但我隐约感觉沃勒其实是对的。
所以我的基本假设是联储会保持Data dependent更长时间,甚至超过市场的预期,但我感觉这并不是可持续的做法,美国在经济上,更重要地在社会上我觉得都不太能承受一个衰退遑论萧条。我完全理解鲍威尔的思路,他降息,长端利率可能反而走高,他不降息,长端利率可能反而走低。所以他的短期迟疑可能反而能帮到贝森特和特朗普。
但如果你仔细想想,在2008年之后,2016年之后,2020年之后,当世界的现代性逐渐消失,让美国这样一个拥有最庞大中产的国家,依然保持了足够的理性和现代性的原因,是联储在2008-2015年的宽松,是财政部在2015-2024年的宽松。是科技公司的技术进步。诚然这样的宽松带来了后果,但我隐约感觉,停止这种宽松会带来更大的后果。看看AFD,一个经济萧条可以改变一切,这个世界最大的中产阶级群体,部分靠的是美股和地产价格维持他们的现代性,The crisis of classical modernity is always a barbarian at gate
想到这一点,欧洲投资者疯狂卖美国,除了主流的解释之外,在我眼中就有了一种别样的意味
而在中美的谈判中,我觉得可以简单从情景假设分析
1,对全世界最美好的情况肯定是中国的诉求得到满足,美国不加关税,如果对中国都不加那其他人也不会有。但这不太可能
2,对全世界最不好的情况肯定是双方谈了但没有变化,但这也不太可能,大家不是去旅游的
所以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对等降低关税一定幅度,因为如果降低幅度不对等,对输的那一方简直是灾难,大家应该不会做这么笨的事情
那么问题就是,这个数字最后会是多少,以及意味着什么。
我看到很多共识假设是开始60%,最后35%左右,其实我觉得35%是Trump的开价,他的开价是可以谈的。我自己觉得35%的关税其实都是双方不能承受的。
最后我想补充一点,之前说了我觉得中美会有谈判,但我感觉双方的要价不在一个层次,这个事情只怕有很多波折。一方面有朋友觉得我是投降派,觉得中国就完全不应该和美国谈,一方面有朋友觉得我是速胜论,觉得中国完全就没有资格和美国谈。这很正常,就像之前说的,我把这种分歧,当作是一种对于变化的应激机制,面对太过巨大的变化,我们自然而然希望有一个简单的答案。但真实的世界可能是一个持久战,中美其实都没有准备好。
这确实非常像铁原,有得选其实不想打这一仗,但既然来了,就只有打了才有谈,但是不是打了就不要谈,恰恰相反,打反而是为了谈。
就像之前说的,谈得好和谈得不好,对市场对世界的影响是180度相反的。这就比较有意思。
所以总结一下,我觉得鲍威尔会继续Data dependent,甚至有可能强调需要更多数据才能在六月降息,而不是让市场觉得六月一定降息。但长期来看,我觉得沃勒的看法虽然有一点谄媚,但其实可能更有道理。中美我相信会有一个彼此的关税降低,但我觉得目前市场共识的那个水平都还是太高了,我觉得20%以内的关税才有可能让经济能够see through,但这个水平对双方都是一个压力。我非常相信双方的出发点都有一部分是find a way to say yes。但很多时候,出发点差距太大这个事情就无法解决。这肯定是一个降级的开始,但能不能降级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程度就不好说。
最后稍微聊聊经济
整体来说,在经历了四月的关税扰动之后,欧美的经济预期重新回到了没事人的状态
这事情显然有不确定性,如果关税和利率都按照市场的预期发展,那肯定是不错的,但我感觉无论是关税谈判和利率预期,都和市场想得不太一样。市场基本按照最好的想法在思考,坦率说我也希望市场是对的,但我感觉即便这个是真的也不会这么快。
中国经济就是之前说的,在结构性压力和周期性支撑里面螺蛳壳里做道场。
最后我想说,美国和魏玛共和国有非常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它的历史沿革,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发现历史对于个体,民族,国家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而且我感觉和当时德国那种比较单一的文化比起来,美国的文化多样性是巨大的,我肯定没有走在1910年的维也纳过,但我非常确定它和纽约是截然不同的。我也是很晚才意识到,一个城市对于历史的影响也可能是巨大的,之后我也想请一个朋友来聊聊建筑和文化。
如果你要我说的话,我相信在我们眼前依然有一条光明的可能性,这就像疫苗是失活的病毒,Hyper-Globalization年代(这应该叫做超全球化?)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应许之地的增长以来,保守主义其实已经在各地生根发芽,之前说过,我们很难用一个简单的左右去讨论政治极端,因为它是第三条道路,这意味着在左的眼睛里它是右,在右的眼睛里它是左,所以我从来不做这样的辩经,我知道的是,人是需要意义的,需要现代性,需要明天比今天好,才能抵御人生与生俱来的荒诞感。
如果你要我说,我觉得Trump的一些做法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我并不赞同用愚蠢去形容他,中西部的白人难道不是人么?社会的不公平如果得不到解决总会有一天释放出来。但我确实也觉得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我同样觉得很多呼吁理性的声音同样是可笑的,理性并是一定能带来秩序,为什么蓬皮杜要修成一个工厂的样子,把人变成流水线的商品去欣赏艺术。现代性危机甚至一部分就是因为太理性而导致的。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需要的是简单的身份认同,你和他讲理性他都想笑。尤其是很多知识分子其实是在用知识去异化和物化自己,这在我眼里和自掘坟墓没啥区别。
如果这个世界能正确意识到,过去40年的超全球化,一次次加码全球化也带来了不公和不合理,做出一些修改,那么我们也许就处在一个注射疫苗之后的不适,之后我们会有一个更健康的社会。过去美国不生产,中国不消费的组合确实也是不合理。
但如果这个世界觉得Hyper-Globalization有一些不合理的做法,但决定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人类历史很多时候都有两种悲剧
- 在A和B里面先选择了A,发现错了,于是决定选择B,但正确答案是A+B
- 一群人想做A,另一群人不想做A,但方法是把A做成A+++,然后说A错了,选择B
我知道最近我讨论了很多非经济的问题,这是因为我确实觉得经济不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驱动力,如果有得选,我也想简简单单聊经济数据和图表,但我直觉是,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就像沃勒更看重失业率我觉得有一定超越经济的道理,就像中美关税不仅仅是一个经济数字问题。
就像之前说的,我们依然有一个通向更光明道路的可能性,但另一条道路则是可能的深渊,我们当然期待好的结局,但也必须为坏的结局做好准备。
(转自:紫金天风期货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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