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玉
老屋窗外的黄葛树,每逢“五四”前后,绿了整整一年的叶,就魔幻似地变成了金色!
我是怎样眷恋上这棵树的,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是2008年2月的一天。上午,纷纷扬扬的雪停了下来,外面依旧寒气袭人。我躲在阳台的小书屋里,享受烤火炉制造的温暖,非常惬意地浏览着书刊。
忽然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我感觉很意外。愣了一会儿,然后透过绿色的玻璃窗眺望,仔细聆听。
没错,真的是鸟儿!而且它们就在我家窗外的黄葛树上,欢鸣跳跃。哦,再过几天就该立春了!这些可爱的鸟儿不管大自然如何反常,总是追逐春天的脚步,闻到春天的气息,它们是提前来向人类报春的!我满怀感激之情,欣喜若狂地推开窗户,一心只想打望那些自入冬以来久违了的精灵。结果,却被那仿佛伸手可及的黄葛树抢了眼球。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刚入住这栋老房子时,是在楼下的一室一厅。那时附近还有一栋机关办公楼。有一天,这个部门的头儿带领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在楼前的院坝挖了一个深深的坑,然后将一棵碗口粗的黄葛树植入坑内。我顿时窃喜:因为这棵树正对着我家的窗户。
从此,这棵黄葛树开始在我眼皮底下生长。几年后树干粗壮起来,春末夏初抽出的新绿,将窗外渲染得生机勃勃。到了盛夏时节,新绿变成了弥漫视野的油绿,烈日下更显郁郁葱葱。
树冠年年岁岁向上攀升,树蔓渐渐伸到了窗前,树根却在地下像长了腿似的,一不当心,从堡坎的石头缝儿里冒出新苗,一株又一株。因为有了它们,我家窗外几乎成了一片树林!每天清晨,悦耳的鸟鸣将我从梦中唤醒。“小鸟报晓”成了我那时身居陋室得天独厚的标志。因此,常常在朋友们当中炫耀。
90年代中期,我有幸获得单位分配的两室一厅的新房。可是当房管证到手时,我和老伴反倒忧心忡忡。说白了,我们不喜欢立在街边的新房,我们恋着窗外的黄葛树,难舍在繁华闹市“闹中取静”的老屋啊!
当我们进退两难的时候,偶然得知楼上有一户两室一厅的人家准备搬迁,我如获至宝,急忙拿了新房证跑上楼,不论贵贱也不论价值,请求主人与我调换。结果如愿以偿!
老屋建于上世纪70年代末,早已老得墙头长草,青砖墙体裸露。一位从杭州来的收藏界朋友到我家作客,没想到他刚走进院坝,便掏出照相机对准墙上的植物“咔嚓”一声。说是这样的风景现已不再多见。
当这老先生光临寒舍后听见鸟叫,一眼望到窗外的黄葛树很觉新奇。我得意地请他走近阳台,临窗观赏。老者禁不住连连赞叹:“真是别有洞天啊!”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十多个年头过去了。已经变老的我,在这暮春时节倚窗读书,竟然情不自禁地从心灵深处流淌出一串絮语——
老屋窗外的黄葛树哟,我俯瞰你仰视你已四十年有余,咋就这么看不够,赏不厌呢?哦!你是大地的爱女,你是母亲的化身,你是滋养生灵造福人类的使者,你是身披荣光养护山城的巍巍市树呀……小鸟爱你投向你的怀抱,依偎你歌唱你。我爱你呀: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和你缠缠绵绵私语窃窃。因为有你,我的老屋风韵犹在;因为有你,我的老屋永远年轻!(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