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天津日报
面疙瘩,说不上是主食,也算不得点心,像厨房里的匆匆过客,却能在饥肠辘辘时给人慰藉。
江南的面疙瘩,讲究随意。面粉倒入粗瓷碗,加入温水,筷子搅和几下便成。面糊要稠,筷子一挑能挂住,却又不能太硬,否则下锅就成硬疙瘩了。讲究些的,会在面糊里打个鸡蛋,煮出的疙瘩口感更滑嫩。
小时候,我常看母亲做面疙瘩。她总爱在面糊里加把葱花,说去腥,其实面疙瘩哪有腥味儿?不过是她的小讲究。锅里水开,她左手端碗,右手拿筷,顺着碗边一刮,面糊便滑进锅里,动作如行云流水,似练过千百遍。
有年冬天我高烧,昏沉沉躺在床上。母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疙瘩,汤里飘着嫩绿菠菜叶。我勉强吃几口,浑身便暖和许多。母亲坐在床边轻拍我背,说:“吃吧,吃了就好。”那碗面疙瘩的滋味儿,至今难忘。
面疙瘩下锅,等水再开,母亲会往锅里撒把青菜叶。冬天菠菜,夏天苋菜,春秋小油菜。青菜一下锅,汤就绿了,面疙瘩在绿汤里浮浮沉沉,煞是好看!
煮面疙瘩火候重要。火大易糊,火小煮不熟。母亲总说要“文火慢炖”,让面疙瘩慢慢吸收汤汁的味道。等面疙瘩浮起,再煮三五分钟就好。
盛面疙瘩用大碗。碗底先舀一勺猪油,撒把葱花,热腾腾面疙瘩连汤带水倒进去,猪油遇热即化,葱花香气也出来了。再淋点儿酱油、撒点儿胡椒粉,一碗面疙瘩便成。
吃面疙瘩要趁热。面疙瘩软糯,青菜脆嫩,汤汁鲜美。一口吃下去,暖意从胃里升起,整个人都舒坦了。阴雨天,吃上一碗热面疙瘩,心情也能好几分。
北方人也吃面疙瘩,叫“疙瘩汤”,比江南的粗犷。面疙瘩大,汤浓,常加肉片、土豆等配料。我曾在山西吃过一回,面疙瘩足有拇指大小,汤里飘着羊肉片,别有风味。
那次在一个偏僻小镇,天色已晚,街上冷清。走进小饭馆,老板娘是爽快的山西女人。听说要吃疙瘩汤,二话不说进厨房。不一会儿,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疙瘩汤端上来,面疙瘩饱满,汤里有羊肉片和几块土豆。我们几人狼吞虎咽,很快吃光。老板娘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说:“慢点吃,别噎着。”
还有一回,在杭州一个老字号面馆,我吃到别具特色的面疙瘩。老板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他做的面疙瘩与众不同。不用筷子刮,而是用手捏,个个大小均匀、形状圆润。汤底是老母鸡和猪骨熬制的高汤,鲜美无比。面疙瘩里加了虾仁和香菇,口感丰富、层次分明。老人说这是祖传手艺,已传三代,还说:“做面疙瘩,讲究心静。心静了,面疙瘩才能圆润,汤才能鲜美。”
这些年生活好了,面疙瘩反倒稀罕。偶尔想起,自己做上一碗,面粉、水依旧,却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想来,大概是少了母亲的巧手,少了那份随意中的讲究。
美食家蔡澜说:“有时,我们吃的不是食物,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乡愁。”简单的食物,最能勾起乡愁。一碗面疙瘩,承载儿时的记忆、母亲的味道和难以言说的温暖。如今,当我独自在厨房搅和面糊时,总会想起母亲做面疙瘩的情景,她那娴熟的动作、专注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
面疙瘩,看似平凡,却蕴含深深情意。无需华丽的装饰和复杂的烹饪技巧,只需真诚心意。母亲的热面疙瘩、山西老板娘的粗犷疙瘩汤、杭州老人的精致手捏面疙瘩,每一碗都有不同故事,每一口都让人回味无穷。面疙瘩的滋味,或许就是生活的滋味,简单却温暖,平凡却充满情意。
上一篇:卵巢早衰可能是 “卵子银行”透支
下一篇:立夏的 美韵篇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