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团结报

　　□ 王伟凯

　　今年是抗战胜利80周年，其中1937年淞沪会战中的四行仓库保卫战，已成为中国军民抵抗外来侵略的重要象征。“八百壮士”坚守孤垒，苦战4个昼夜，毙伤日军200余人，用壮烈牺牲唤醒了民族斗志，书写了中国抗战史上光辉的一页。参与指挥这场保卫战的黄埔军校第六期天津籍学员杨瑞符，配合谢晋元，以最小的伤亡完成了这场战斗，彰显了其“剩一兵一卒誓为中华民族争人格”的英雄气概。

　　从军经历

　　杨瑞符，字节卿，出生于1902年，逝世于1940年，天津静海人，25岁时，入黄埔军校第六期步兵第二大队第八中队学习，登记地址为河北静海唐官屯邮局转东翟庄（现为天津市静海区西翟庄镇东翟庄，其侄辈后人仍在此生活，并为其建立了衣冠冢）。黄埔军校第六期在广州和南京两地办学，杨瑞符在南京入学，于1929年5月毕业。当时杨瑞符的教官霍锦堂，也是天津静海人，在步兵第二大队第八中队任上尉区队长，时年34岁，二人具有师生和同乡的双重关系，应该也有一定的交集。

　　作为家中长子，杨瑞符15岁时就和弟弟杨瑞兰一起到天津闯荡，起初在粮行当学徒，17岁开始做小贩，靠卖烟等杂物谋生。19岁时，他参加了吴佩孚部队的第三军，北伐战争胜利后，被编入国民革命军88师，不久即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步兵队学习。1935年，杨瑞符升任国民革命军陆军第88师262旅524团第一营少校营长。1937年8月13日，日军侵略上海，同年10月26日，杨瑞符与524团副团长谢晋元率领“八百壮士”留守闸北，以四行仓库为依托，抗击日军。1939年5月，因肺病发作，杨瑞符携妻儿经武汉转往成都合川铜梁洞二仙观养伤，但不幸于1940年2月3日“下午七时半病逝于歌乐山宽仁医院”。

　　杨瑞符的家乡情怀很是浓厚，1931年秋，天津、安徽等地发生水灾，为帮助灾民渡过难关，天津安徽水灾急赈会呼吁社会各界捐款救灾，杨瑞符积极参与，当时《大公报》在1932年5月1日第7版进行了报道。

　　“既未成功，又未成仁”

　　“我这次很遗憾，歼灭的敌人不多，既未成功，又未成仁。”面对《大公报》记者的采访，杨瑞符谦逊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负责四行仓库保卫战的部队是524团，指挥官为副团长谢晋元和一营营长杨瑞符，对于这场战斗，当时的《大公报》上海版曾进行了多角度报道，如1937年10月29日第2版报道：“孤军奋斗宁作壮烈牺牲之八十八师谢团八百壮士，二十八日仍在谢晋元团长、杨瑞符营长率领下，死守四行仓库，安全无恙。”

　　10月30日第2版更是刊发了7条消息，既有谢晋元的致市民函：“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卫国保土，职责所在，洒最后一滴血，必与倭寇索取相当代价，苟余一枪一弹，亦必与敌周旋。”又有“敌军屡犯均被击退”“各界人士纷馈食品”等振奋人心的消息。

　　11月1日第3版刊发的《闸北孤军退出记》专访了在英租界医院治疗的杨瑞符，通过他的讲述，让我们较为直观地了解了那场战斗。报道开篇写道：“我军自阵地移动后，独留孤军八百余人，由团副谢晋元、营长杨瑞符指挥，坚守闸北光复路口四行仓库与大陆银行仓库，苦撑四昼夜，始于昨晨二时许，因奉最高当局命令，全部退入安全地带。”记者描述当时的杨瑞符“面容很消瘦”，小腿中弹受伤，无数层的纱布缠绕着受伤部位，应该是伤得比较严重，但“精神则出我意料之外的兴奋”。

　　“我们都有牺牲决心”

　　“我们都有牺牲决心，一方面成功颇有希望，成仁符合我意。”对战斗中的将士们，杨瑞符怀着深深敬意。当时没有水喝，“我们官兵苦守了四昼夜，大家只赶着作工事，谁也没睡觉”，一名叫陈树生的四川籍战士身上绑满了手榴弹，拉开导火索，从窗口跳了下去与十几名日军同归于尽。

　　“舍生取义，儿所愿也！”“我神州半壁河山，日遭蚕食，为国杀敌是革命军人素志也。”“为父报仇，为国尽忠为宜，让我子孙后代，再不受此侮辱！”这样的遗书在四行仓库里共留下了298封，有写给父母的、有写给妻儿的，每份都字字血泪，饱含忠勇刚烈之情。

　　当来访的《大公报》记者询问：“这次坚守中，出力的都有哪几位？”杨瑞符既没有说自己指挥若定，也没有提谢晋元运筹帷幄，而是说：“那天投弹炸死许多敌人的，是排长殷求成干的，他因未用棍子打电筒，被敌击伤了右手。我们对官兵，只求能达到任务，这次坚守的，都很有决心，谁派到任务，谁都可以达到，殷排长机会好，所以表现好。我们这次的决心，是中华人民个个都有的，中华民族能延续到今天，不是偶然的。”

　　“还有一位上官连长（上官志标，黄埔一期）、汤医官，因为移防时都在他处，直到二十八日才经过许多艰苦，视死如归地赶来，钻进了四行仓库，与大家决心共存亡，都很可佩服的。另外有第三连陈排几个弟兄，在敌人堵门来攻时，他们在敌机枪猛射中英勇奋战，爬在地上弄了一脸灰，起来擦擦眼，又向敌还击，待敌机枪又射，又隐蔽到地上，这样更番苦战的精神，都很不可多得。”

　　对于战斗的情况，杨瑞符介绍说：“十月二十六日晚十一时，我奉了留守闸北的命令，即率部向四行仓库集中，当时炮火猛烈，军队分散各处，不易很迅速的集中起来。我命传令兵分途出去，先由北站防地集合了一连，开到四行仓库，我带第二连赶去，三连与机关枪连随后也到。因为事前毫无准备，所以一直到午夜二时许才完全到达目的地。”到达后，他们先收拾炊具，找寻些必需的柴火，然后侦察地形、布置阵地，开始构筑工事，并破坏了全部电灯，以便军队隐蔽和防止敌人利用电线放火。

　　当天下午2时许，敌方开进到苏州河边，开始向我方进攻，警戒部队立即应战，但库内部队仍在赶做工事，敌军来势很凶，一面猛袭，一面放火，与我军激战两小时，敌伤亡达四五十名，待我军警戒部队退到四行仓库时，敌军又跟进，堵住仓库门来袭。那时我军的工事还未作好，所以杨瑞符一面派人堵门迎击，一面派人到房顶去投弹；投了两个迫击炮弹、几个手榴弹，在仓库西南墙下就击毙敌兵七八名，伤30名，其余敌人都跑了。

　　“我们都有牺牲决心，一方面成功颇有希望，成仁符合我意。我们没有不达观的地方。大家关心的只是我们的工事没有完全作好，有这样多的麻袋供我们使用，有这样多的粮食，作我们军食，有这么多英勇的兄弟……实在舍不得。我同谢团附离开这阵地时，忍不住都落泪了!”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们守是奉命，退也是奉命，而且是冒死退出的。我们退出的路口，敌人布有四部机关枪，并有照明灯，我们打坏了一架，敌又装了一只，我们是用两架轻机枪，一架重机枪保护退出的。”

　　“八百壮士”孤军血战守四行的事迹，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和国人的崇敬，《大公报》汉口版在1937年11月4日第4版发表了笔名为毅云的诗歌《歌八百神将》：

　　谢晋元团长，杨瑞符营长，率领八百忠勇的儿郎，独据着七层楼房。

　　四周敌军的炮弹烟雾弥漫，他们却死守那里毫不退让。

　　他们在高喊：

　　虽然，流到最后的一滴血，打剩最后的一粒弹，决不退后！决不投降。

　　如今的子弹，宝贵得如自己生命一样。并且讲，我们每发出一弹，就要有敌军的代价来偿！他们托着枪，站在窗口上；见到敌军在张望，砰！一声响，打中敌军的胸膛，倒在地上。

　　这是军人的模范，这是中华民族的神将！这种慷慨激昂！这种热烈悲壮！是谁也比不上，留下了战史上最光荣的一章。

　　1938年10月12日，毛泽东在《论新阶段》一文中，高度评价了四行仓库保卫战，称“八百壮士”是英勇抗战、为国捐躯的民族革命典型。四行仓库保卫战中的将士中，除谢晋元、杨瑞符是黄埔学员外，一连连长上官志标、二连连长邓英、三连连长唐棣也都是黄埔学员，正是他们坚守的“爱国、革命”的黄埔精神，支撑了他们不怕牺牲的战斗激情，也使得这场战斗成为抗战史上的光辉一页。

　　（作者单位：天津社会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