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敏
大家都喜欢叫我“老陈”,我做导游差不多30年了,在江北海安这样的小县城,职业前面完全可以冠以“资深”二字。所谓资深,无非是干的时间长,经历丰富,而上海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浓墨重彩。
早年的旅游,呈现从“小”到“大”特征,小地方去大城市开眼界。海安距上海200余公里,江阴大桥刚通车,大巴车去上海成为都市游新势力。
想到小时候去上海玩,天不亮就出发,一点不赖床。上海,神奇的存在,大客车摇摇晃晃到南通港,转轮船到十六铺,一下船,天色已晚。我震惊了,不得了,满街都是“电灯”,老家还用“洋油灯”呢。而我第一次全程高速带团去上海,距第一次去上海有20多年。时隔多年,开车的司机没去过上海,老陈我也没单独去过。在没有导航的年代,我仍说,你听我指挥。首战上海,我确实认真做了功课。一路上,两眼盯前,观察标识。到距大家一心向往的南京路步行街就差拐一个弯之前,我是指挥若定的。坐在副驾驶位,左手捏着对折的上海地图,右手食指定位在左拐的线路交点,双眼在搜寻前方道路和查看地图上来来往往。“师傅,前面信号灯左拐!”指令完毕,有一种大功告成的如释重负。突然,司机眼见前面有个丁字路口,提前左拐了。这一拐,是条很窄的小道,很快,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埋怨声、喇叭声,成了老陈的上海之声。当即,我决定,大家下车,走过去。上海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也让我成长。此后,带团到上海,再无洋相。
生活有太多想不到。习惯把游客向外输送的海安,在2016年前后,迎来旅游逆差,成了成千上万上海人的旅游目的地。我开始在海安主场接待上海游客。苏中海安,虽分属高沙土、滨海地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景点”,但退休一族,就是冲着海安的“近、净、境”而来的。周末高峰,农庄停车场,沪牌大巴满满当当。土灶厨艺、林台放歌、棋牌对仗、花田留影,成为上海人展示和释放的广阔天地。虽说在此之前,我对沪语的认知还仅仅局限在“阿拉是我侬是你”的水准,上车后,用海普(海安普通话)把我了解的上海一通“猛夸”,沟通几无障碍。礼多人不怪。上海客人也看到老陈的厚道,时间一长,也能打成一片,标志是双方有插科打诨的互动了。
很多阿姨对菜市场表现出超常热情,我便献出“鲜”方,菜场路边就地摆摊的老头老太的果蔬,都是自家出土,新鲜不疑。当然,我也不忘主场责任,适时将海安推广,教育之乡、长寿之乡、河豚之乡、百万雄鸡下江南等,和盘托出。在百年老宅韩公馆,我向上海客人介绍了这座老宅的最初主人近代史学家韩国钧。上海解放后,首任市长陈毅,在1940年秋,曾在此小住月余,与韩老共谋抗日救国大计。大家饶有兴趣地听我娓娓道来……
爱好文学的我,在旅途外,偶有文思涌动,能付之笔下,见诸报端。最令我开心的是,在接待中结识了几位上海作家朋友,他们给我赠送自己的作品、上海文坛名刊《收获》《萌芽》,还不定时推送《夜光杯》美文,满满的都是来自大都市的文化滋养。今年以来,接待上海朋友时,我还会特别提及颇有影响的上海芭蕾舞团新出炉芭蕾舞剧《百合花》,该剧根据上海作家王安忆母亲茹志鹃同名小说改编,百合花故事的发生时间,就是解放战争胜利起点、著名的苏中七战七捷期间,故事的发生地,就是海安。
为上海客人讲海安故事,相信新的一年我与上海之间,会有更多精彩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