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上观新闻)
在没有手机、平板等电子产品的时候,童年是简单而纯粹的,尤其是乡下孩子,几乎个个是“窜天猴”“钻地猫”“水鸭子”,身手敏捷地爬树、钻洞、奔跑嬉戏,尽情享受着自然野趣和童真快乐。那时,可谓万物皆可作玩具。相较之下,女孩儿们稍显矜持,喜欢站在河岸边打水漂。
打水漂的要义,选石块是顶重要的。大家便都成了挑剔的鉴赏家,弓着身子,在河岸边细细地搜寻。圆滚滚的鹅卵石,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棱角分明的石块,又是莽撞的愣头青,一入水便沉了底。唯有那些扁平的、厚度均匀的、边缘圆润又带着些微韧劲的瓦片似的石片,才是打水漂的上品。寻着了,便如得了宝贝,骄傲的欢呼和惊叹声此起彼伏,岸边的飞鸟和野鸭被惊得扑闪乱飞。
打的时候,也有诀窍。身子要微微侧着,像一张拉开的弓,手臂放低,手腕扣紧,将那石片平平地捏住。目光呢,不能只落在脚下,要望出去,望到水面的远处,心里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略微倾斜的线,从那指间一直引到天边。然后,深吸一口气,腰身一拧,手臂便从那后下方,顺着水皮儿,平平地、迅疾地削出去。石片脱手的一刹那,要紧的是那手腕轻轻地一抖,似蜻蜓点水,又像告别时一个不经意的挥手,给它一个旋转的、向前的契机。
“嗖”的一声,好的石片,是带着一种低低的、悦耳的呼啸飞出去的。它不往水里钻,只在那清澈的湖面上,轻轻一点——第一个水花便绽开了,不是沉重的“扑通”,而是清脆的“叮”的一响,像古琴上一个清亮的泛音。那石片仿佛不是砸向水面,而是被水面的张力轻轻地、巧妙地弹了起来。它不肯沉沦,借着那一点力,向前方滑翔,呈现一个低低的、优美的弧线,再点下第二朵花……于是,水面上便开出一条转瞬即逝的、银亮的链子,“叮,叮,叮……”声音清越而短促,一声追着一声,直到力道耗尽,才悄然没入水中,留下一圈圈渐渐漾开的涟漪,相互交叠着,慢慢儿地,散了。
打水漂常是三五好友结伴来到湖边,谁选的石块好,谁的水漂耐久,跳跃的次数多、距离远,都会引来欢呼喝彩。偶尔,打水漂也成了排解少年烦恼的方法。寻一个僻静的塘湾,对着那脉脉流水,一片,一片,不疾不徐地打出去。
看着石片在水面上一次次地跳跃,一点点地远去,心中那些莫名的烦恼,渐渐被融进了水光里。它每跳一下,那烦扰便轻了一分,直到水面复归平静,心里也仿佛被清水洗过一般,澄澈空明。水面上的天光云影,碎了又圆,圆了又碎,如聚散无常的影子,而我的小石片,不过是这无垠时空里一个极微小的又试图留下痕迹的逗点。
我的童年,好似那一片片灵动的小石块,来自朴实的大地,带着未经雕琢的形态。它们曾轻灵地跃起又落下,激起串串美丽的、令人惊叹的涟漪,在时光深处留下清脆隽永的回音。
原标题:《十日谈·玩具总动员|蒋琦:童年的回音》
栏目编辑:郭影 文字编辑:郭影 钱卫
来源:作者:蒋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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