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林森

一架挂载空空导弹的俄军无人机残骸引发关注。

随着中国制空战斗机首次亮相阅兵式和美国两型“协作作战飞机”先后首飞成功，军事分析人士认为，无人机空战的时代正加速到来。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在俄乌冲突中，无人空战的原始版本已经在战场上悄然上演。

最近，无人空战或无人战斗机的两则消息引发讨论，第一个是上述俄军搭载空空导弹无人机残骸首次现身俄乌战场，另外一则消息则是土耳其“红苹果”无人机首次完成超视距空空导弹发射测试。那么，如何看待俄军无人机搭载空空导弹上战场？无人空战时代是否真的到来了？

俄乌无人机斗法升级

近日，乌克兰方面在社交平台上展示了一架独特的“天竺葵”-2无人机残骸：这架“天竺葵”-2无人机残骸中包括一枚R-60空空导弹以及发射导轨。据美国军事网站“战区”媒体报道。12月1日，乌克兰第412“涅墨西斯”旅下属的“暗节点”营使用国产“毒刺”拦截无人机，成功击落了一架经过改装的俄罗斯“天竺葵”-2无人机，这架无人机搭载了一枚完整的R-60近距格斗空空导弹。

“天竺葵”-2无人机据信是伊朗“见证者”-136型无人机的俄罗斯生产版本，是一种三角翼无人机，尾部配备了一台活塞式发动机，碳纤维机身结构，内部有金属支撑，可携带重量在50公斤至90公斤的弹头，最大时速在180公里左右，最大作战范围可达2000公里。无人机采用惯导+卫星导航，能对预定坐标的固定目标实施攻击。

从乌克兰公布的图像来看，近期亮相于战场的改进型“天竺葵”-2无人机在机头下方挂载了一枚R-60空空导弹。该导弹是上世纪70年代起苏联装备的一款近程格斗空空导弹，弹长约2米，整体重43.5公斤，最大飞行速度2.5马赫，最大射程约8公里，采用被动红外制导，配备有3公斤连续杆战斗部。由于“天竺葵”-2无法自主作战，其应该增加了摄像头等搜索装置，通过数据链或者其他无线通信，由后方操作人员操作。

俄军将R-60导弹集成于“天竺葵-2”无人机的做法是俄乌双方无人机斗法升级的结果，包括“天竺葵”系列在内的自杀式无人机给乌克兰造成了很大的威胁，低廉的生产成本和巨大的产量，结合诱饵无人机和其他类型导弹的协同使用，几乎每天对乌克兰重要军事目标和基础设施展开实施，让乌克兰非常头疼。

“天竺葵”自杀式无人机。

为了降低俄自杀式无人机造成的威胁，在西方国家的武器和情报支援下，乌克兰军队组建了专门的地面防空小组，这些小组配备机枪、小口径高炮和便携式防空导弹以及拦截无人机，再结合防空导弹、直升机和战斗机，在俄无人机飞行路线上进行多层次拦截，取得了一定的战果。面对乌军的做法，俄罗斯也想尽办法提升无人机的突防能力，比如使用诱饵无人机、电子战无人机和飞行速度更快的“天竺葵”-3无人机（采用喷气式发动机，类似于伊朗的“见证者”-238无人机）。而为“天竺葵”-2配备R-60空空导弹也是增强编队突防能力的做法之一，R-60导弹尺寸和重量都适配“天竺葵”-2无人机，这种导弹可用于对付乌军拦截俄军无人机的直升机、螺旋桨式固定翼飞机，甚至对参与拦截的喷气式战斗机比如F-16等，也有一定威胁，这样乌军的空中拦截行动就无法高枕无忧了。

“天竺葵”-2无人机加挂空空导弹标志着俄军无人机非对称作战进入新阶段。这一组合并非简单的武器叠加，而是基于战场需求与成本效益考量的系统性创新，R-60导弹库存非常大，技术检查后满足要求即可使用，“天竺葵”-2无人机改造幅度小，总体成本也非常低。这种改造让部分“天竺葵”无人机变为具备反击能力的“潜在猎手”，为其他对地攻击无人机“护航”，迫使乌克兰改变既定战术流程，显著增加作战风险与心理压力。

目前，俄罗斯“天竺葵”系列无人机的产量显著提高。今年7月，俄罗斯媒体首次曝光位于俄联邦鞑靼斯坦共和国境内的一个无人机生产基地。这里主要负责“天竺葵-2”攻击型无人机的生产和组装。英国《经济学人》杂志今年5月报道称，俄罗斯“天竺葵”自杀式无人机的大规模生产已取得关键性进展，目前每天的产量约为100架，与2024年相比增长了4到5倍。到今年10月，产量已经接近200架，如此高的产量，大幅增强俄军打击乌军基础设施的能力，这也是促使美国推动俄乌结束冲突的重要原因之一。

土耳其“红苹果”无人机挂载“游隼”空空导弹。

无人空战向高端化迈进

至于土耳其国产“红苹果”隐身无人战斗机，其在完成两场关键测试：一次是实弹发射雷达制导空空导弹击落高速靶机，另一次是在模拟对抗中“击中”F-16有人战斗机。这是世界上无人机首次使用雷达制导空空导弹进行超视距作战测试，使用的是土耳其国产“游隼”中距空空导弹，仿制美国AIM-120导弹而来，最大射程超过65公里，采用惯导+末端主动雷达制导。

“红苹果”隐身无人战斗机翼展约10米，长14.7米，高3.3米，外形尺寸与“枭龙”战机几乎相当，配备了两台AI-25TLT无加力涡扇发动机，最大起飞重量将达到6吨，最大载弹量为1.5吨，其机腹设有内置弹舱，可以装备空舰导弹、空地导弹、制导炸弹乃至空空导弹等武器，土耳其宣称“红苹果”搭载了1152个T/R组件的穆拉德-100A有源相控阵雷达，探测距离可达200公里，可能具备一定的空战能力。

根据土耳其公布的资料，在“红苹果”无人机测试前1个月，其AI指挥系统已通过“深度学习”，掌握多款有人战斗机的战术数据，并完成多轮靶场适应性飞行。在测试中，“红苹果”进行了互为对手作战测试和“忠诚僚机”作战测试，不仅成功击落靶机，还在模拟对抗中“击落”F-16战斗机，整个“侦察—识别—决策—打击”流程都由AI在极短时间内独立完成。“红苹果”无人机还与2架F-16战斗机进行短程混编飞行，演练并行编组、“忠诚僚机”协同等模式。

但这场测试也引起了外界的争议。实弹测试中，“红苹果”无人机是靠自身雷达锁定目标，还是依赖F-16战斗机提供数据？关键阶段是否有人工干预，还是由AI全权控制？这些问题都没有给出明确信息。有报道称，参与测试的F-16战斗机全程配合，既未开启电子干扰，也未做高强度规避动作。军事专家认为，这种非对抗环境下的“胜利”，与真实空战场景完全是两回事。

“红苹果”无人机和F-16战斗机进行编队飞行。

土耳其隐身无人机率先使用中距空空导弹进行超视距空战引发了外界的关注，因为美俄等航空强国都还没公开进行类似的测试。在笔者看来，“红苹果”无人机超视距空战测试很可能只是初级空战测试，AI只是进行了辅助决策，最后目标确认和导弹发射应该是由地面或空中操作人员完成的，是在各种条件都配合的情况下完成的。

土耳其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宣传这一成绩，一方面是为了向国人展示国防成就；另一方面也是向外界展示土耳其在无人机领域的技术进步，吸引更多的买家——土耳其已经成为世界上重要的无人机出口国家，其研制的TB-2察打一体无人机、“安卡”系列无人机已经成功出口多个国家，“红苹果”、“安卡”-3等隐身无人机是高端无人机，超视距空战测试有助于土耳其无人机出口向高端化迈进。

配备空空导弹的无人机现身俄乌冲突和土耳其无人机进行超视距空战测试，是无人空战时代加速到来的一个缩影，配备空空导弹的无人机现身俄乌冲突是无人空战的最初级形态，土耳其“红苹果”无人机的空战测试则是更高一级的作战形态，美国“协同作战飞机”（Collaborative  Combat Aircraft,  CCA）项目下的两款新型无人战斗机原型机已相继完成首飞，这是无人空战又更高一级的无人空中作战装备。

未来空战很可能长期采用“人在回路中”（Human-in-the-loop）的模式，即由人类飞行员保留对交战决策的最终控制权，但随着AI技术的发展，AI辅助决策的重要性会更加凸显。无人战斗机的出现打破了“性能”与“成本”之间的传统线性关系。其“低成本、可消耗”的特性，通过集群协同作战，无人机可以弥补单机性能的局限，以数量优势执行高风险任务，显著降低战争的人力与经济代价。

综上所述，初级无人战斗机走向战场和高端无人战斗机不断成熟，将牵引全球空战样式向“智能化、分布式、有人-无人协同”方向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