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光
“柏林爱乐在上海”这一品牌活动连续两年在上海举办,“去看柏林爱乐”已成为城中热事。日前柏林剧团在Young剧场上演的《柏林制造》,展现出一个半真半假但感人至深的故事——这个在古典音乐领域最金光灿灿的招牌,于二战之前归戈培尔管。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之后,免于参战的音乐家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
柏林爱乐艺术家的这种担心,就是《柏林制造》的开篇。柏林爱乐1945年之际的舞台监督弗里德里希·摩尔是这部作品的主人公。在舞台上,开头呈现的40分钟纪录片——一度令观众以为在剧场里看的就是“纪录片”,展现了他说服柏林剧团创作这部作品的前因后果。摩尔说,柏林爱乐在1945年德国战败前最后一次在地面上演出,是为伤兵。柏林爱乐计划下一场音乐会要联动七个地堡,同时演奏瓦格纳《诸神的黄昏》的终章《齐格弗里德之死》。摩尔希望,能在当下,重现这一盛况。柏林剧团被柏林爱乐的艺术魅力以及摩尔的动人讲述打动,决定帮他重现辉煌,于是致电了柏林爱乐,谈及要制作一部介乎纪录片与戏剧的剧场作品。柏林爱乐公关部很直接:“我们早就决定,只参与虚构类作品。如果是纪实类作品,请直接看我们的传记书。”剧组找到了电台,电台主持人表示,“电台只能播放音乐,但是只听音乐听不出这声音是从地堡传出来的,所以,我们要采访摩尔,让他讲述背后的故事……”
此时,舞台上播放纪录片的幕布忽然掉落,展现出舞台上的乐队,开始现场演奏。天幕上呈现出柏林街景。又降下新的一道纱幕——呈现出七个地堡的地图。三重空间就此同时呈现于一起——1945年的地堡地图、当前的柏林以及剧场的演出。观众这才意识到这台演出其实首先是戏剧。
当雪球越滚越大,赞助商越来越多之际,剧组忽然发现摩尔给他们的所谓妻子的信,与一位十四世纪日本武士妻子留给丈夫的信的内容高度一致。他们这才开始反思,地堡音乐会确实是柏林爱乐曾经想做的真事吗?他们意识到即便给已经同意这一计划的柏林爱乐打电话,也只能证明1945年确实有一位舞台监督名为“弗里德里希·摩尔”,但不能证明激发他们热忱的那位老人就是真的摩尔。
此时,首先剧组要确定是否还要继续这一项目。有人想退出:“我们要追求的是真实。”有人表示无所谓:“这就是一台演出,我可以接受扮演。”负责招商的则在算账:“我们已经推进得太深入了,如果此时叫停,损失惨重。”这一段让所有观众感同身受。
“要偏离现实多远,你才会觉得这是虚构?”值得深思的台词被抛了出来。最后,剧组达成一致,“我们可以当它是一出戏。”当然,剧组也没有轻易放过摩尔,转而扛着摄像机“拷问”他事实真相。他的回答出现了第二句值得深思的台词:“有时候更重要的是促成一件事,事后解释也来得及。”最终,柏林爱乐考量了地堡的演出条件,改为在歌剧院地下室一个像是地堡的场所,演绎《齐格弗里德之死》。
此时,舞台上的屏幕忽而“分裂”成大小不等的七块,呈现出七个场景——演奏这首近乎10分钟的曲目。观众就这样心潮澎湃地看了这首曲目的合成。剧终,掌声雷动。
艺术打败了一切——这个位于比利时的柏林剧团始终致力于“为一个城市做一部戏”。他们已经去过莫斯科、耶路撒冷、切尔诺贝利等地。对他们而言,“柏林是一个过去、现在与未来紧密相连的城市,在欧洲的角色复杂而独特”,因此取名为“柏林剧团”。柏林剧团导演伊夫·德格里泽表示,首先,进入一个城市拍摄一个故事要心存善意。其次,不能打破对方原有的生活状态。“我们戏剧人可以做的是——当我们面对虚构和非虚构时,当真相发生时,记录我们的反应——这样的遇见,是十分有意思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