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大众学术健康发展

汤志国

  互联网的迅猛发展大幅拓展了学术表达的渠道，一大批“草根”自媒体知识博主涌现出来，原本局限于专业领域的学术知识在人工智能、算法推荐等新技术驱动下，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多样化呈现，碎片化、精准化传播，让学术走进千家万户，在“大众”与“学术”的有机融合中不断地激发新质，“大众学术”作为一种新的文化现象正悄然兴起，日益成为人们接受学术熏陶、体验精神生活的重要方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不仅要让世界知道“舌尖上的中国”，还要让世界知道“学术中的中国”、“理论中的中国”、“哲学社会科学中的中国”。生活最深刻，群众最智慧。今天，面对这一大众参与的文化实践，加强思想引导和价值引领，支持大众投身真正的文化创作，鼓励专家学者参与，推动大众学术健康发展，提高其思想水平、文化含量和学术价值，对于文化建设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创作主体身份边界重塑，让知识在更大社会范围内流动。由于学历、技术与资源等专业门槛限制，传统学术研究的主体是专业从业者，有人称为“学院派”，需经过严格的系统化训练，被人们称为“专业学术”或“精英学术”。大众仅有参与传播与接受信息的机会，即便有偶然的“灵光一现”，也往往难以被主流学术圈接纳。随着全民受教育水平的不断提升，个体述说立论的诉求日益强烈。人们轻触屏幕输入指令，便可通过网络工具完成学术创作，面向大众进行学术表达。截至2025年6月，我国网民、网络视频用户规模分别达11.23亿、10.85亿，网民人均每周上网时长为30.6小时。在技术赋权加持下，大众从被动的信息“接受者”转变为主动的内容“生产者”、“传播者”，社交分享、圈层传播成为信息接收的重要方式。

  察势者明，趋势者智。英国哲学家罗素认为，诗不能仅供诗人阅读，音乐不能只给作曲家聆听，历史不应仅为历史学家所掌握。我们欣喜地看到，很多带有“草根”色彩的知识博主在互联网上大放异彩、圈粉无数。比如，有博主并非科班出身，而是自学成才的自由职业者，以解读国际时政、历史经济成名于网络，善于把大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读者讲，还出版了系列畅销书。在“昆仑石刻”学术争鸣中，也有不少网民参与讨论，各方见解辩难交锋。当下，大众能够广泛参与作品生产，影响作品传播，及时反馈感受，逐渐变成学术创作者、传播者和评价者，逐步消解与专业之间的壁垒高墙。这不仅意味着创作主体的去中心化，研究内容的日常生活化，还意味着文化资源的再分配，更好满足了大众对学术知识和学术表达的渴望，给人以知识滋养和智慧启迪，有利于提升大众学识，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短视频直播平台通过提供学术知识科普、优质内容创作、用户互动参与等方式打造视听一体、数智融合的学术知识体验模式，助力实现跨地域、跨时限、跨行业的知识共享与传递。图为抖音平台部分短视频作品。 孙彤/制图

创作成果跨界融合、亮点不断，展现出很强的创造力和吸引力。传统学术研究的成果主要以文字（文图）形式呈现，通过报纸、期刊、专著等载体发表。得益于网络技术的不断迭代，大众学术成果形态更加丰富多样，除文字外，涵盖音乐、表情包、视频等，演绎方式灵活，形成了超文本、多媒体的跨界融合形态。同时，大众学术打破了传统的学科分野，人文社科、理工农医前所未有的跨界融合，激活和创造出了富有吸引力的成果形态，产生了一批制作精良、富有创意的作品。比如，有博主深耕五代十国与中晚唐史，综合正史自制历史地理数据库，探索利用AI工具将古籍批量转化为音视频，有些视频还被历史老师引用融入教学课件。

  “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令人欣喜的是，有些文史类账号内容不亚于专业学术研究，甚至在视频结尾附参考文献。这些作品丰富了传统学术出版物的内容表达方式、载体形式，增强了读者的沉浸式体验。还有博主善于运用军事、法律、科技、历史等多学科知识，以幽默风趣的评书风格讲解军事战略、国际局势，引导网民理性看待国际博弈。有人将此类博主的创作内核概括为“专业为骨、幽默为皮、爱国为魂”。

传播即时交互、人机互动，带来随时随地想看什么就有什么的阅读革命。专业学术依赖期刊、专著、学术会议等正式渠道，传播过程具有长期性，其阅读呈单向流动。大众学术具有很强的即时性和互动性，读者可自由选择，还能通过弹幕、评论、私信等方式互动，甚至加入创作，是多向交互、共创共享的交互式阅读。很多知识博主从微信公众号起家，逐渐向全媒体平台扩张，他们紧跟热点话题，更新频率快，观点鲜明犀利，善于设置标题，话语通俗易懂“接地气”，有针对性地将网友相关评论置顶并回复，受众粉丝黏性强，阅读氛围良好。知乎上对某些专业问题的讨论，紧跟前沿、应者云集、颇有深度，形成了较高质量的交流生态。

  网络平台还依托算法推荐这一“读心术”，分析用户喜好、预估用户行为，将作品进行细致的标记管理、个性化精准推送，实现“千人千面”的内容精准触达；推出“创作者扶持计划”、“专业计划”等推流措施，实现垂直化、个性化、圈层化传播，让读者随时随地想看（听）什么就有什么。知识博主根据不同载体精心设计内容输出结构，在短视频中布局“黄金三秒”画面信息，在长文中以“蜘蛛网型”巧妙布局信息点，提升用户体验，形成良性互动。

生态构建加速技术赋能和学术传播，也推动着学术和知识的价值实现。传统学术研究者主要依靠现代科层制提供保障，获得科研奖励、版税等都有较长时间周期。对知识博主来说，收入来源主要依托网上粉丝资源，随着账号IP日益“做大”，网络影响力变现的途径更加多样便捷。学术类内容的受众，通常具有较好的学习背景和经济支配能力，愿意为精品内容付费。知识博主打造个人IP，既有“学”的沉淀，也有“术”的精进，催生了大量创意劳动及灵活就业，促进了大众学术创作的职业化。而头部账号运营主体多为机构，在选题策划、内容叙事等方面具有成熟的操作模式，依托优质内容培养出高黏性用户，并擅长运用各种分析工具，实时跟踪传播互动情况，及时调整运营策略，保持账号活跃度，不断吸引特定圈层受众，提高了内容变现能力。

  大众学术的拔节生长、蓬勃发展展现了文化创新创造的澎湃活力，但在学术规范性等方面先天不足，从生产到传播尚有一些值得关注的倾向性问题。比如，有些作品无通用规范，某些结论主观性较强，缺乏严谨考据，深度和准确性不及专业研究，需读者自行交叉验证。有的账号宣扬低俗庸俗媚俗，内容失准、言语失当，特别是“信息茧房”效应容易固化网民认知偏好。这些都是发展过程中必须高度警惕的问题。只有正确处理好普及与提高的关系，既防止脱离大众、又避免过度迎合大众，大众学术才能健康发展，成为人民群众获取精神养分的重要来源。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我们不能辜负了这个时代。”大众学术的兴起体现了时代的进步和全民文化素质的显著提高，在普及学术知识、弘扬科学精神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推动大众学术健康发展，要密切关注、积极引导，用互联网思维优化学术创作生产传播，为学术创新插上科技翅膀，着力在鼓励学者参与、保护知识产权、规范网络秩序等方面下功夫，使其成为新时代文化繁荣发展的又一道亮丽风景。我们既要珍视人民大众文化创新创造活力迸发的时代价值，也要警惕流量逻辑对学术精神的消解，努力让大众学术成为繁荣社会主义文化的有生力量。引导主流媒体持续关注、躬身入局，积极推动主流媒体加大独家、深度内容账号建设，持之以恒改文风，在亲切自然、旁征博引、幽默诙谐等风格间自如切换，以高质量赢得大流量，让大流量澎湃正能量。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20世纪60年代初，毛泽东同志曾发出过“让哲学从哲学家的课堂上和书本里解放出来，变为群众手里的尖锐武器”的号召。时至今日，大众学术的兴起，让万千作者的才情尽情奔涌，为人民群众享用精神营养提供了充沛养分，也必将转化成人民群众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巨大力量。

来源：《求是》2025/23 

作者：汤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