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柳白】“美国正愚蠢地挥别数千名华人科研人才。”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网站12月2日刊出一篇以此为题的文章，猛批特朗普政府的敌意政策与对科学的攻击，正在把一众科研人才推回中国的怀抱。

这篇文章写道，华人精英长期以来一直走在美国创新领域的前沿，10月离世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在多重“推力”（如特朗普政府对各类外来人员的敌对态度）和“拉力”（包括中国对科技领域的大力扶持）的共同作用下，如今许多华人天才正重走杨振宁晚年的道路——他在80多岁时回到中国，赴清华大学任教。如今，更有众多中国青年干脆不再选择赴美留学。

作者认为，这种人才流动的转变自特朗普首次执政时便已开始，如今在学生、科学家和科技从业者这三个相互交织的群体中尤为显著，或将对美国顶尖高校和极具创新力的企业造成打击。

华人科研人员长期以来一直是美国最大的外国研究者群体。当前，作为全球两大经济体的中美深陷激烈贸易争端，而此时的人才大规模外流，将侵蚀美国在对华科技竞争中的一大核心优势，也就是其吸引并留住顶尖人才的能力。

但特朗普政府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今年5月，美国国务卿鲁比奥曾威胁要“强制吊销中国学生签证”，但特朗普之后又表示美国需要60万中国留学生，加剧了这一问题的混乱局面。

9月，美国众议院“中国问题特别委员会”还炮制出一份题为《从博士到解放军》的报告，以所谓中国学生未来可能与军方产生关联为由，撺掇对他们实施更严格的限制。

同月，特朗普提议对新的H1-B签证申请收取10万美元费用，这类签证是科技企业招聘外籍技术人才赴美的主要渠道，华人和印度裔是受此政策冲击最大的群体之一。

中国山东碳化硅晶片生产车间 视觉中国

先来看学生群体的流动变化。

2000年至2019年间，赴美中国留学生人数增长了6倍，2019年达到峰值，突破37.2万人。当时中国留学生占美国所有国际留学生的比例超过三分之一。但此后这一数字下降了近30%。新冠疫情是原因之一，而美国政府的敌对态度更是关键因素。这让赴美留学仿佛变成了一场成本高昂的赌注，成败全取决于特朗普政府反复无常的政策态度。

与此同时，美国大学在中国的地位也下降了。

雪城大学的社会学家马颖毅指出，十年前，“海归”（即拥有海外学位的归国人员）还被视为“竞争中的赢家”，回国后往往能斩获高薪优渥的工作，但如今这种优势已大幅减弱。

马颖毅说，现在中国企业的管理者认为，本土高校毕业生的能力与在美留学生一样好，甚至更好。再加上国内高校毕业生数量过剩，许多在美国毕业的华人学生陷入了在中美两地都求职无门的困境。正因如此，越来越多中国优秀院校的青年学生选择留在国内发展。

科学家群体中也出现了同样明显的人才回流趋势。

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大学社会学家谢宇的研究显示，2010年至2021年间，约有2万名华人科学家（以姓名为判定依据）离开了美国。2018年之后，他们的归国速度进一步加快。正是在这一年，特朗普政府推出了“中国行动计划”，打着所谓“技术盗窃行为”的幌子，专门针对“涉嫌欺诈、共谋或间谍活动”的研究人员展开调查，而案件被告中九成都是华人。

“中国行动计划”的强硬手段引发了普遍恐慌，所涉案件中仅有四分之一最终定罪。美国司法部已于2022年终止了这一计划。

文章认为，这一切都让中国从中获益。

2021年，从美国离开的华人科学家中，有三分之二选择回到中国，而2010年这一比例还不足一半。

背后的原因愈发清晰：自21世纪初以来，中国的研发投入实际增长了16倍。此外，中国长期以来实施的各类政策，也为归国科学家提供了丰厚的待遇。因为中国深知，一位顶尖科研人才的归来，往往能带动更多人才纷至沓来。

曾旅居美国的结构生物学家施一公与神经科学家饶毅，共同在杭州创办了一所新型研究型大学，目前该校已吸纳了200余名科研学者。

科技领域将是下一个令美国担忧华裔人才外流的领域，尤其是在人工智能等关键行业。

在美国工作了十几年后，屡获殊荣的人工智能专家和计算机科学家齐国君，已回国加盟杭州的西湖大学。 西湖大学网站

文章写道，尽管美国仍是全球人工智能人才的首选聚集地，硅谷也依旧活跃着众多华人顶尖人才，但中国却是这些顶尖人才的最大输出国。

美国智库保尔森基金会2022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全球近半数顶尖人工智能研究人员，以及在美国工作的近40%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员，其本科教育都是在中国读完的。

美国多家大型企业都离不开华人员工的专业技术支持。例如，据《纽约时报》报道，Meta在6月宣布成立新的“超级智能实验室”，其新组建的11人核心团队中，大多数人都出生于中国。

与此同时，中美关系的紧张态势也会影响到这一领域的人才流动。华人顶尖科研人才姚顺宇今年夏天从人工智能实验室Anthropic转投谷歌DeepMind，原因在于Anthropic曾称中国为“敌对国家”。姚顺宇表示，这一因素在他决定跳槽的诸多原因中占了约40%的比重。

作者担忧，虽然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仍居于领先地位，但中国正在稳步追赶。

在美国取得博士学位的外籍人工智能研究人员中，约80%通常会选择留美工作，但毕业后转赴中国发展的比例已从2019年的4%攀升至2022年的8%。这一比例虽仍不高，但它或许预示着，对美国来说更严峻的趋势已然萌芽。

曾就读于浙江大学、现就职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博士后赵迪伦（音译）认为，赴美华人人才的储备量正在不断减少，而中国高校和企业在人工智能领域的重大科研成果正日渐增多。

一位毕业于浙江大学与斯坦福大学、现任职于美国某人工智能企业的华人员工透露，他的好几位同事都中途放弃了美国的博士学业，转而入职中国的人工智能企业。他自己之所以选择留下，是因为认可美国当前更领先的创新环境。

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忐忑：公司明年是否会为他支付昂贵的H1-B签证费用？未来的美国会不会连最顶尖的华人工程师都排斥？

他说：“大家都能察觉到形势的变化，眼下的环境正变得愈发艰难。”

文章最后感慨，美国越是排挤这些杰出人才，他们在中国就越会受到热烈的欢迎。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美国人才政策和科研环境的恶化，《纽约时报》早前刊出专栏作家大卫 ·布鲁克斯（David Brooks）的评论文章，直指特朗普政府领导下的美国，已然“丢了自信”。

布鲁克斯在文中警告，如今的美国领导人似乎仍不明白中国人深谙的道理：谁能充分挖掘人才优势，谁就能主导未来。

他说，特朗普政府面对中国在科技、创新等领域的崛起，却痴迷于一场“逐底竞争”，不仅削减科研与教育资金，忽视人才和创新的重要性，还大搞贸易保护主义，四面树敌，导致美国正在输掉一场关键的心理与国家信念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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